江汜正抱着江糖休息。
突然“砰砰”兩聲槍響,緊接着人的尖叫聲和玻璃碎裂子彈劃過金屬的聲音響起,騷亂驚醒了江汜。
他一瞬間清醒過來,用祝擎蓋在身上的外套把江糖一裹慢慢扶着椅背起身。
祝擎大步流星走過來,戴着戰術目鏡一隻手在摸腰間的槍。
“怎麼了……”聲音是從另一側傳來的,環顧周圍這邊的研究員雖然大多面有驚慌,但大部分還算鎮靜。
“雇傭兵内部火并,準備一下跟着秦蓁先撤離。這把槍你拿着防身。”祝擎說着給江汜演示如何扳保險栓。
祝擎:“這裡看瞄準……别怕,帶着孩子在車上等我回來”
接着江汜感到自己被摸了下頭,懷裡的江糖偷偷把頭扭過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祝擎。
被那雙剛醒來的霧蒙蒙的眼睛仰視着,饒是祝擎也露出一個笑,這一瞬間他也下定了決心,不管這個孩子來自哪裡、跟江汜和死去的姜博士有什麼關系。
以後就是他和江汜的孩子,他會幫江汜找到心理醫生,糾正江汜的性别認知錯誤,盡可能補救曾經的行為造成的傷害。
軍方基地在災難爆發的初期把各行業的尖端人員保護起來,心理方面的專家也有不少在基地裡付費診療,以他這幾天的任務積分和這次立功的貢獻值,差不多能負擔起一套帶院子的房子。
祝擎拉回不自覺飄忽的思緒,把注意力專注在眼前的緊急情況上。
“糖糖……”江汜想了想還是把江糖叫起來,萬一待會亂起來這具軀體素質太差,抱着他說不定還沒江糖自己跑得快。
畢竟江糖可是完全體的“新人類”。
一旁休息的餘仞這時也醒過來,這個看起來膽小怯懦的寡言研究員出乎意料的,并沒有顯現出很驚慌的樣子,或許也和秦蓁安排得當,車裡順序井井有條的原因。
另一名研究員被安排過來推坐在輪椅上的餘仞撤離,餘仞提出要上廁所,研究員一臉的不情願,
“我帶他去吧。”
江汜說,一邊叫系統出來,幫他盯着江糖這邊。
系統:保證完成任務 0v0 !
餘仞的輪椅是他自己在推,江汜跟在身後一步的位置,二人去的并不是先前的地方。
江汜接過餘仞遞來的身份卡刷開門,這個保密級别可不像個廁所。
“泛海洋科”是餘仞所在的科室。
江汜打量着眼前的研究室的布置,感應門在身後關上,巨型水缸倒影中,餘仞微微垂下的頭擡起來。
餘仞的白大褂上血迹已經幹涸,柔軟的布料被血浸透後變得幹硬,短了一截的袖子露出蒼白的有些灰的手腕。
“跟我走吧,江江。隻有我才是全心全意對你好,我們兩個才是最相配的。”餘仞把一個微型爆破裝置貼在玻璃上。
似乎又是一個熟人,江汜沒有任何關于這個人的記憶片段。
“這裡直通大海。江江,我會帶你走的。”
餘仞自顧自說着,并不在意江汜的反應。
“呯”的一聲,水從蛛網般的裂痕中湧出,餘仞那雙毫無血色的手顫抖着貼上去。
碰到水的一瞬間,那雙手活過來了一樣,蒙着灰翳的指甲迅速抽長,泛出金屬般的銳利反光。
餘仞的手在布滿裂痕的玻璃上抓着,尖銳的指甲紮進去,把牆壁厚的玻璃,抓破蛋殼一樣徹底擊碎。
江汜被猛沖進來的水沖擊的踉跄,直面水壓的餘仞更是整個人都被淹沒了。
現下的場面是江汜沒有預料到的,從答應陪餘仞單獨出來時,他的思緒就有些恍惚,好像一聽到餘仞的聲音,就從心底冒出莫名其妙的信賴。
隻是這股情緒的來源到底是餘仞,還是寄生軀體的情感遺留,又或許二者兼有,江汜也分不清。
順着水勢往門口移動,好在身份卡沒丢,識别器沒被水淹到應該還能用。
實驗室的水已經漫到肩膀處,江汜把卡放在感應區,腳下不知道絆到什麼東西整個人摔進了水裡。
眼前的場景一花,寄生軀體的記憶被激發了。
一條巨大的、如同深色寶石雕琢的魚尾拂過眼前,黑色的長發如一捧懸浮在水中的墨,在有光的地方更像一條緞帶。
那神話裡的生物突然轉身體,流線型的魚尾敏捷有力,雙手明明緊貼在玻璃上,卻如同摸到了滑膩冰涼密布排列的鱗片。
江泗被吓了一跳,身體從緊貼着的玻璃上彈開,又因為孱弱直接摔到了地上。
那個非人的美麗生物惡作劇成功般的笑起來,江泗呆呆地在地上坐着,直到一雙手将他拉起來。
是個女人,是江绮雯嗎?
帶着暖香味的頭發擦過臉側,江汜用盡全力想要看清記憶裡扶起他的人,可是眼前隻是一團炫目的模糊。
女聲呵斥了水中的怪物,如同哄着一個孩子一樣哄江泗。
是江绮雯嗎……
氣管被水嗆的很疼,因為缺氧江汜的思緒很沉,他停止了掙紮,如同一簇柔順的水草,被湧進來的海水往門口的方向帶。
死亡即将降臨的一刻江汜竟然出奇的平靜,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閃過許多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