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林知雨随身揣着套不說,李危不明白為什麼在這人的眼裡他是這種形象。
“再讓我看到這東西,我就把你丢進海裡喂魚。”
李危沉着氣,語氣冰冷。
林知雨這點自覺還是有的,他性格就是比較欠,心裡明明清楚李危不是這種人,可他還是要呈口舌之快。
就算每次都是自己遭罪。
“得得得。”林知雨舉起手投降,“姑娘肯定就是睡迷糊了,你等人家醒了之後問清楚不就好了。”
他認識李危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從一開始對外來人的警惕到現在的信任,林知雨是打心底裡佩服跟敬重他的。
剛開始聽到有人把這廢棄多年的漁場承包下來,林知雨想着這人肯定是腦袋被驢踢了,不然怎麼會這麼想不開。
直到看到李危,他莫名在心裡認為這人好像真的能把這漁場盤活。
林知雨在這附近的餐館裡打打零工,家裡隻剩一個中過風的媽媽,手腳沒法做工,隻能在家裡打掃衛生做做飯。
李危招工時看到他,隻一句話:“不招童工。”
這話可把林知雨氣得原地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大聲叫嚣:“說誰童工呢?我今年五月就已經滿十八了!”
要不是小的時候家裡窮營養跟不上,他也不至于成年了還隻有一米七幾。
李危淡淡地看着他:“會做什麼?”
林知雨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要是自己說什麼都不會的話,李危肯定就不要他了。
“什麼都會。”林知雨脫口而出,又緊接着補充道,“實在不會也可以學。”
李危居然什麼都沒有多問就把他留了下來,後來林知雨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隻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傻子。
一個才剛滿十八的年輕小夥大言不慚說什麼都會,任誰看都是在撒謊。
再後來,同樣是一個暴雨之夜,林知雨隻記得一個号碼,慌亂之中打了過去,本不抱有什麼希望,對面很快接了起來。
李危背着昏迷的女人沖進醫院大門,在林知雨無措時幫他找醫生、繳費、做檢查。
“這個年紀中風複發也是正常的,你媽高血壓嚴重,平時要盯着她每天按時吃藥。”李危把藥盒裝在袋子裡,“每個月找時間過來配好兩個月的量。”
對于今天付的醫藥費,他隻字未提。
“藥費……還有檢查的費用……我會還你的。”
林知雨聽到醫生說的,打一針溶栓劑要五千,再加上降壓藥還有按照一晚收費五百的急診床位……
“嗯,我知道。”李危眼都沒擡起一下,“從你工資裡扣。”
雖然最後林知雨也不知道這錢是扣在他哪個月的工資裡。
李危舒展了下雙臂,他透過窗戶看向大海,一道接着一道的海浪不斷拍打,激起雪白的水沫,今天倒是個晴天。
他看向牆上,正好是中午十二點。
“下午你繼續盯着。”李危順上搭在椅背上的工裝夾克外套,“我先回去了。”
“今天不吃飯啦?”林知雨有點傷心,“難得我還煮了你的份。”
李危擺擺手:“等你什麼時候能把醬油和醋分清了我再吃。”
途徑鎮上的幾家店鋪,李危順便把該收的貨款結掉。來到最後一家,他手裡拿着五個月前的收據,面對男主人,面色鐵青。
“這單子兩個月前就該結清的。”
男主人打起馬虎眼:“哎呀,家裡孩子生病要用錢,沒辦法,要是我有錢肯定第一時間給李老闆送過去了,這不實在是沒辦法嘛。”
似乎是為了增加可信性,男人打開手機支付寶,顯餘額裡隻有可憐的幾百塊錢。
李危發出一聲冷笑:“昨天在麻将館裡打到天亮的人不是你?孩子生病不在醫院陪着,卻他媽在麻将館裡?”
男主人的謊言被拆穿,竟直接耍起無賴,怎麼說都不給錢。
“老子就是沒錢怎麼了,跟你訂貨是看得起你,就那破漁場,要是沒我給你生意做看你還開不開的下去!”
“一個外地人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話沒說完,男人感到腳下一輕。
李危的單手揪起這人的衣領,隻是稍稍用力,男人就沒了反抗的氣力。
“你、你幹什麼,打算動手打人啊?”男人面色漲紅,脖子上的青筋處于生理原因尤為明顯,“我要報警!你居然要打我!老婆——老婆——”
李危眸色黒沉,和慌張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他不緊不慢地松開手,躬身,視線與面前這人齊平:“你以為我一個外地人是怎麼拿到漁場工程批文的?到底是誰不想繼續在這裡幹下去?”
“報警?那先進去的也是你。”
男人以為李危好說話,又不是本地人,講幾句粗話就想拿捏他,誰知道這人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狠。
他仔細琢磨起李危說的話,确實,普通人怎麼能那麼順利地就拿到政府工程的項目批文?那漁場都已經廢棄這麼多年了,突然又開始重新運作,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你少吓唬我!”男人還在嘴硬,“不就一萬塊錢,老子拿得出來!”
對付這種人,李危還有更多辦法,不過這人還算好對付,膽小怕事,嘴上動動功夫就能解決。
微信成功收到款,李危收起手機,把收據遞給男人。
“以後你找别家進貨。”這點出貨量對李危的漁場來說可有可無,何必給自己找氣受,“章老闆,孩子還病着,多上點心吧。”
不顧男人在背後罵罵咧咧,李危腳步輕快地跳上車,留下一排尾氣。
“齊奶,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