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以為你真的有多好看吧?”
齊畫月還記得,這是趙絡在那天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扯起一道嘲弄的笑:
“謝謝誇獎。”
屋外的雨聲開始變小,雨點打在集裝箱上,噼裡啪啦的。
狂風的呼嘯仍未減半分,拍打在單薄的玻璃窗戶上。
李危坐在床沿,雙手撐在兩側,身體微微後仰。
他看向牆上的挂鐘,聲音沙沙的:“雨小了點,我們可以回去了。”
齊畫月點點頭,拿起放在桌上的帆布包,站起身。
李危伸出手輕輕地按在她的肩頭,示意再坐一會。
“把你的大傘拿過來。”
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不一會,林知雨敲響門,手裡舉着一把黑色的傘,兩個人撐着走足夠。
“老大,你們要回去了?”
“嗯。”李危打開桌子左邊抽屜,翻了翻,“上次你給我買的新傘呢?”
林知雨探過頭來,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啊,我記得是給你放抽屜裡的,不然就是被人拿走了。”
“哦對我想起來了,好像是被老王帶走了。”
李危把右邊的抽屜也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雨傘的蹤迹,隻能作罷。
“我看這把傘挺大。”齊畫月開口,“我們兩個人打一把應該也不會淋濕的。”
“對對對。”林知雨贊同道,“得虧人家姑娘小小一個,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見李危還在猶豫,他又接着催促兩人:“趁着現在雨小還不快點回去,不然待會又下大了。”
李危接過雨傘,推開門撐開,等齊畫月站在身邊之後才緩緩邁開步伐。
林知雨站在原地,看着兩人逐漸遠去。
“老大,我剛把頭發吹幹……”
齊畫月和李危差了一個半頭的身高,她已經料想到跟這樣身高的人一起打傘會是什麼場面,做好準備用臉迎接雨水的洗禮了。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一點雨都沒有淋到。
傘沿垂在她的頭上方不過二十公分的距離,把雨遮擋得嚴嚴實實。
李危先把她送上副駕,自己再上車。齊畫月這才注意到,這人的半個身子都濕透了。
雨水打濕他的頭發,李危擡手,随意把頭發全撥到後面,沒有頭發的遮擋,更加突出了他五官的銳利。
還有些雨滴蓄在這人的發尾,順着太陽穴緩緩往下流,淌到下巴底彙聚。随後一滴一滴地打在李危的胸前。
齊畫月急忙掏出一包餐巾紙,按在李危的臉上,替他輕輕掃去殘留的雨水。
她不好意思到了極點:“真的非常對不起。”
李危擡起手,想要自己接過餐巾紙,不小心碰到齊畫月的手指。
冰冰涼涼的,很軟。
他縮了縮手,淡淡說:“我自己來就好。”
齊畫月重新換了一張幹的紙,遞給他。
李危手法有些胡亂,他擦了個大概,覺得差不多就行。
齊畫月展開餐巾紙,鋪在他的頭上,手指輕柔地替他吸幹浸在發尾的水珠。
“對不起。”
她又說了一遍。
李危不理解:“對不起什麼?”
“我太矮了。”齊畫月清楚,李危為了照顧到她才一直把傘往自己這邊傾斜,“害得你又淋濕。”
“……”
李危望着這張一本正經的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怎麼這麼喜歡把錯往自己身上攬?
“那我也要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我長得太高了。”
李危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學着齊畫月的口吻說道。
他從來沒有因為淋雨而生過病,對李危來說這并不是什麼嚴重的事。齊畫月是第一個這麼關心他的人,不論是處于愧意還是她的本心使然。
可在李危看來,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李危就像是雪原裡的執火者,來來往往的人不斷向他索取,他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隻是這種需要并不帶有任何情感。
他被索取慣了。
回家路上,雨勢忽大忽小,李危開的極慢,雨刮器都快要掄出殘影來。齊畫月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注意讓李危分了神。
好在開到最後一段路雨小了不少,李危把齊畫月送到小賣部門口。
“月月,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奶奶擔心,給你打電話都不接。”奶奶摸了摸她的頭,“還好沒有淋濕。”
齊畫月才看到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
“手機靜音了。”她問道,“奶奶,有紅糖嗎?”
齊畫月來到廚房,找出生姜跟煮鍋,搗鼓了一陣。
最後在熱燙的姜湯裡加了一點紅糖,她記得李危曾經說過不喜歡太甜的,所以沒有放太多。
拎着湯碗盒,齊畫月站在門口,看着玻璃門上倒映的略顯模糊的自己,理了理頭發,撐傘離開。
“奶奶,我出去一下。”
齊奶專心在看短劇,耳朵本就不太好的老人家根本沒有聽到齊畫月說了什麼。
李危回到家,徑直走向浴室,把全身沖了個遍。他倒不是擔心會感冒,隻是渾身都是雨水,不舒服。
在家裡他沒有穿上衣的習慣,剛沖完澡的他才想起沒有拿褲子,随意扯了條浴巾裹住下半身。
早上出門前李危特意沒有把窗關實,不然這種天氣回來室内隻會更加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