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澪今天是為了找隊旗才留下的?”岩泉一沒有繼續追問，換了個話題。

“嗯，”澪低下頭，手機械地握着濕布來回擦拭着，橫幅褪去積灰，洇着深色水漬，她緩了緩，努力把貼着肌肉的濕衣、水珠滑進衣領等等畫面從腦海裡删除，順着岩泉的話繼續說道，“已經擦得差不多了，挂起來晾幹就好。”

“那我來幫你挂。”岩泉一忽視她不自在地别開的視線，主動幫忙。

有他幫忙，澪隻用拿着橫幅的一邊，他拿着另一邊，兩人一起抖開橫幅，挂上臨時用來晾橫幅的欄杆就行。

晾好後，岩泉一問她，“這幾天，澪可以都留下等我嗎？”

澪正用紙巾擦拭濕潤的手，有些茫然地擡起了頭，不過還是猜測到原因，嘀咕着，“是花卷前輩和你們說了吧，但也沒必要非要一起回家？”

他們加訓的時候，澪基本上是懶得等的，會自己先回家。而且比起等着和岩泉及川一起回家，這件事有别的、更簡單的解決辦法。

“嗯，這應該算是……”岩泉一尋找了一下合适的詞彙來表達，他說，“是個借口，雖然我确實也在意澪的安全，但提出這個請求……更多的，還是想要澪多陪我一些時間。”

澪聽見他坦白道，“是我的私心。”

澪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不，她其實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該表達拒絕的意思，但就像及川索吻時一樣，理智上覺得自己應該拒絕，至少應該拒絕兩個人其中一個，但潛意識裡她并不想，于是她保持沉默。

不過岩泉一和及川徹不一樣。及川徹可以從她的沉默裡讀懂她在想什麼，心照不宣地直接親吻她，岩泉一不會，他更習慣于直接明白的答複。

所以，在沒有得到她明确的回答時，他不會默認澪答應或是拒絕。但岩泉一對這個答案又很執着，所以為了得到答案，他會繼續“進攻”。

“我知道，澪總是看着我。”

岩泉的表情和語氣看起來都很嚴肅，在澪的印象裡，他一向是個很正直的人，擺出這樣的表情，目光也坦白地直視着自己……

澪光是被這樣看着就連視線都不敢偏開了，更何況她還真的做了不少糟糕的事情，于是幾乎連呼吸都屏住，僵硬地和他對視着。

岩泉一沉默地直視着她幾秒後，眼神飄忽了一下，明顯不怎麼好意思地承認着，“……我享受澪的目光。”

“可以繼續看着我嗎？”他認真承諾着，“我會努力給出澪會喜歡的表現的。”

澪真沒想過岩泉不會讨厭自己停留在他身上的、糟糕的陰暗系目光。因為做出不少糟糕的舉動，為了維護自己在岩泉眼裡可能已經所剩無幾的形象，心虛的她還極力克制着自己偷瞄他身材的視線。

但岩泉都這樣說了。

澪有種恍惚感，她看着岩泉，看着他發紅發燙的耳朵和臉頰，看着他認真而誠懇的視線，看着他飽含着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隐藏，努力表現出就算被拒絕也不會在意的沉穩模樣。

這的确是坦誠直率，值得依賴的岩泉。

澪在岩泉的襯托下，看見自己無法做出選擇的懦弱内心。澪也知道自己很糟糕，但有些人就是會破罐子破摔。

她自暴自棄地想，我就是這樣，知道自己很糟糕，于是覺得“就算再糟糕一點也不會怎麼樣吧”的糟糕的人。

澪靠近了岩泉，擡起手，虎口和手指一齊貼上他帶着溫度的上臂皮膚，然後順着他寬松的運動T恤的袖口朝裡伸，握住短袖遮掩下他手臂上的肌肉。

岩泉一條件反射地半擡起手，但又僵硬地停留在半空。

像從小到大每一次都笃定自己會被岩泉包容一樣，澪仰頭看着似乎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的岩泉，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肌肉，提出任性的要求，“不隻是看着，這樣動手也沒關系的話，我就留下來等岩泉。”

被握住的那節手臂，肌肉不自然地緊繃着。岩泉一能感受到皮膚上的壓力，這是他輕而易舉就能掙脫的力度，長期做力量訓練，他的上臂也比較粗，所以他也能清晰地感知，自己的手臂僅被握住一半多一些。

岩泉一垂下頭和眼前纖瘦的少女對視，他忍耐着，喉結滾動，終于，隻是聲音稍微有些發啞地回答，“……好。”

……居然就這麼答應了。

澪有種不真實感，反而不自在起來。她收回手，當做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今天的加訓結束了嗎？應該大多數人都走了吧？”

“哦，我回去叫及川，”岩泉一也有些慌亂地說着，“澪先去換衣服吧，我們樓下等你。”

一起走向學校大門時，天已經暗下來了，澪踩着自己在燈下的影子，無聊地聽岩泉和及川分别站在自己兩邊讨論着IH比賽的事情。

她的思緒已經飄遠，頭腦逐漸放空，天馬行空地想象着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比如說，要是岩泉真的直接表白的話，說不定自己給出的拒絕理由會是——“我管不住自己，說不定會出軌，岩泉不可能覺得這沒關系吧？”

這樣說的話，澪有點想象不出來岩泉會怎麼反應了。

……嗯，算了，還是到那時候再說吧，瞎想什麼呢。

于是澪稍微聽了聽岩泉和及川的對話。

“聽說入畑教練的朋友的朋友在V聯盟的立花red falcons隊内效力。”

“哦，那是v1聯賽的隊伍吧，很厲害啊。”

“是啊，說起來，何塞·布蘭科也在那裡任教呢。”

澪有點印象，“哦，及川那個很寶貝的簽名護膝就是這人簽的吧。”

“小澪，”及川徹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也看過他比賽的吧?！小時候那次，我們一起的！”

“小時候你硬拉着我看了多少次排球比賽？”澪無語地反駁道，“數都數不清了，我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多人。”

岩泉一倒是有印象，“澪當時第一個遊戲機剛到手不久，但那段時間又被香取叔叔要求課餘去學鋼琴，所以那天看比賽的時候一直在忙着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