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球場上,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呢?
高高懸挂的頂燈四散着光線,與四面八放的視線一同集中過來。
汗水逐漸從額間、頭發裡、背部冒出,順着臉頰落下、浸透厚厚的一層頭發,也浸透衣襟。
吸入的每一口空氣到肺部打個轉,又裹挾着運動後上升的體溫被呼出。
即使如此,視線也始終追随着那個球體——那個藍白黃三色的球體。始終注視着它在空中旋轉着,劃出一道道或優雅、或淩厲、或慌亂的弧線。
千夏昨晚研究過今年新山女子學校的比賽後,得到的結論很簡單。
大概是由于天内成為王牌的時間并不長,目前為止,主将涼宮作為二傳手,和王牌天内的配合其實談不上默契。
從這一點下手制定戰術,北一女排隻是在不斷地誘使涼宮将球傳給天内葉歌。而作為宮城縣代表權決定賽,這場比賽是五局三勝制。
天内葉歌的體力能夠支撐她扣下多少球、避開多少次攔網?和她配合都算不上默契的涼宮,真的能意識到控制她的體力花費嗎?
而天内葉歌,這位小後輩,不斷面臨被刻意針對的壓力、又不斷被主将前輩寄予厚望……她可以一直不出錯嗎?
雖然這也算是王牌需要面臨的問題裡最常見的一個了,但這種最常見的問題卻也恰恰正是最難避讓開的那個不是嗎?
新山女子學校從一開始就是勁敵,千夏從不否認這一點 ,因此在比分2:2來到決賽局時,她也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賽場上恰好輪到天内葉歌發球,在肌肉經過劇烈運動、堆積大量乳酸後,她的動作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變形。
發球失誤,藍白黃三色的球體抵着球網旋轉數圈,終究還是因為被攔截而墜落了。
千夏注視着球網攔住的那個排球,它落下時發出的“砰”的一聲并沒有很沉悶,如同敲響的晨鐘,将北一女排的分數又朝前撥動一分。
戰術也好、分數也好,一切都按照着預想的步伐前進着。
汗水滴落至地面上,千夏感受到自己胸腔的起伏、跑動時肌肉傳來的酸脹感,球衣貼着背,同濕漉漉地沾在鬓角的發絲一樣,帶來一種十分難受的黏糊感。
她的目光跟随着排球,常年練習養成的習慣,腳步也始終是靈活的、不固定在原地的。
下一個球從這邊到球網那邊,又回到這邊,又被打過去……反反複複,拉扯着所有人腦海裡早已疲憊的神經,但沒有人會止住腳步。
千夏仰頭、擡手準備一傳時,滴落的汗珠滾做一團,不知什麼時候被排球鞋鞋底踩住,短暫的濕滑帶着她的左腿朝外滑去。
她下意識調動着阻止的肌肉全都酸脹難忍,最終毫無用處地任由重心失衡,隻能盡量将排球往高處托,以一個歪歪扭扭的姿勢托出了尚且還能看的一傳。
千夏艱難地穩住身體,下意識打算調整姿勢、繼續助跑起跳時,左腳腳踝卻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感。
她忍痛咬唇,聲音淹沒在自己的喘息中。
但千夏的目光始終追随着那顆排球,下意識便邁開腳步,強撐着将重心放在右腿上繼續跑動。
直到想要跳起時,她突然發現,好像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好好地做出平常扣球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