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又到了熟悉的兜圈子環節。
真理奈感覺到自己已經被對方婉言拒絕了,但還是試圖再搶救一下:“可是……”
“沒有可是。”
這一次,禅院直哉吐詞清晰,尾音加重。這種不容置喙的明确拒絕更像是一種警告。
“不要自作聰明,試圖去做那些無用功,真理奈。”
他的語調上揚,真理奈清楚,這是他耐心逐漸消失的前兆。
“每個個體之間所掌管的天賦是不同的。”
“就像禅院家的族人擁有術式,外面的猴子卻并不擁有;禅院家沒有術式的男人能夠加入驅俱留隊繼續習武,發揮光和熱;沒有術式的女人卻隻能在膳堂裡端茶倒水,受人差遣一樣——”
“戰鬥是男人的領域,女人隻需要跟在男人身後三步便夠了。”
“何必那麼辛苦,學男人打打殺殺的呢?”
真理奈不語,凝視着對方利落的短發随微風輕拂,掃過耳尖。
他似乎相當讨厭這個話題,但更執着于打消真理奈這個荒謬的想法,嘴上嘟囔不停:“你看看你,平時連稍重些的東西都提不動,走幾步路就氣喘籲籲,撞一下桌角都能喊疼,皮膚還特别嬌嫩,稍微磕碰就留疤……怎麼看,都不是習武的料 。”
“……”
她面無表情的聽着禅院直哉的長篇大論,深切體會到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事實上,真理奈理智上察覺,那些不過是對方窮圖見匕時的借口,就算她是個身體健□□龍活虎的女人,也依然會以别的方面為由拒絕。
但在感性上,她實在厭于聽到這種以“你爛泥扶不上牆”為主基調的話。
…
……
在禅院直哉以“不要再有那些可笑的想法,明白了嗎?”這句話作為話題終結的時刻。
真理奈扯了扯唇角,如禅院直哉所願,恭順乖覺地回複:“好的,我明白了。”
氣氛沉悶而壓抑。
從禅院直哉這邊入手的算盤落空,她決定換一個話題。
真理奈伸手,摘下落在他頭上的一點翠綠。
“看,落葉。這種顔色點綴在少爺頭上很好看呢。”
“……”
禅院直哉一頓。
他接過她遞過來的殘缺樹葉,在她促狹的叫聲中扔掉。
“所以啊,你以後也要乖乖的,知道嗎?”
·
荒廢的庭院中。
伫立在中央的身影停頓片刻。
“好累。”
倚靠在門邊的禅院甚爾懶散地打了個哈欠:“不是你說想要訓練的嗎?”
真理奈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嘟囔着抱怨:“我是這麼說啦……但是甚爾先生為什麼不用訓練?”
“這種隻是單純用來增加肌肉的訓練已經不适合我了。”
最近的天氣開始變冷了,禅院甚爾将手臂交疊,藏進寬大的袖子裡。
“要怪就怪你身體太孱弱了,隻能先進行這種基礎鍛煉。”
真理奈拉着長音“欸”了一聲。
“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吧?我的身體還是蠻健康的。”
“不管怎麼樣,别湊過來偷懶。”
真理奈在聽到這道聲音的同時伸展手臂,觸碰到木質的圍欄。
“不是啦……”
她的聲音有些發悶。
“是我的眼睛……裡面滴進了汗液,好難受。”
“又來……”
男人低聲嘟囔了句,走近幾步,微微俯身。
柔軟的手帕蓋住她的眼睛,視線一片黑暗。
真理奈下意識擡起手去接過手帕,卻觸碰到男人骨節分明的手。
對方像是被電到一般,條件反射的痙攣了兩秒。
轉瞬,又支出另一隻手鉗住她的手腕。
“别動,視野不清容易摔跤。”
隔着手帕,真理奈能感受到男人粗粝寬大的手,她隻能用手握住他的手臂才能勉強站立。
柔軟的肌肉因為他刻意收着力氣而緊繃在一起,傳來滾燙的溫度。
她捏了捏手下的肌肉,聽到對面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
但她刻意忽略掉那道聲音。
“甚爾先生,你火氣好旺啊,冬天一定很耐寒吧。”
……這句話沒有得到他的回答。
隻有那片遮蓋住眼眸的手帕被男人輕輕掀開,又小心翼翼地轉移到下方,拭去她因為眼睛酸痛而流下的生理性淚水。
世界突然從一片黑暗轉變為男人的臉龐,昏黃的光線掃過來,刺痛她的雙眼。
真理奈下意識眨動雙眼,感受到睫羽的濕潤。
她不合時宜的想到,自己也曾經對禅院直哉做過這種事。
原來,當事人的視角是這樣的。
視線下移,男人結實的胸膛随着呼吸而輕緩起伏。
蓦地,他幹澀開口:“還痛不痛?”
這道聲音驚擾的她下意識撒開還握着對小臂的手。
“不痛了。”
禅院甚爾捕捉到她的小動作,輕輕低笑一聲。
“剛才在想什麼?”
“讓我猜猜——那個小少爺?”
真理奈因為他的猜測怔愣片刻。
雖然對方詭異的猜對了,但她還是嘴硬的反駁着:“這又關他什麼事?”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在我們兩人相處時提他呢?”
說着說着,“做做樣子”的抱怨便開始真情實意了起來。
“你們兩個人是有什麼特殊嗜好嗎,總是在我面前提起對方來——我很不高興噢,甚爾先生。”
結果對方卻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哦,心虛了。”
“……”
真理奈哽住。
禅院甚爾冷笑着,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在這時收起手帕。
真理奈頓時被布料上異常顯眼的水漬吸引住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