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看起來就雷厲風行的男人,她不禁如此評斷。
那位曾經引領過真理奈的女子,此刻依舊恭恭敬敬地守候在屋外。
如今見着男人現身,便趕忙對着他行禮問安。
因未得到男人的應允,她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就那樣一直維持着躬身行禮的姿勢,不敢有絲毫懈怠。
——和直哉剛才說的一樣。
不,也許現在應該稱之為禅院直哉了。
注意到侍女的反應,真理奈也連忙低下頭行禮。
男人對刁難下人并無興緻,起初不過淡淡地瞥了一眼,旋即輕颔下颚,示意兩人起身。
而後,便再未分予她絲毫目光。
[你遇到了【禅院家家主】【禅院直毘人】。]
[很可惜,你除了美貌并無所長,并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不愧是家主,就算看起來很是潇灑,對待他人的态度卻很倨傲呢。
真理奈不禁聯想到屬性界面中的【咒術】。
除了地位、财富這種東西,也僅有所謂的力量能夠使人如此睥睨衆生了吧。
不知道咒術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她們于他而言,會不會類似于無足輕重的微塵呢?
“父親。”
看到男人的一瞬間,原本稱不上是正經的少年迅速抽回手,俨然一副端方姿态。
……真是人小鬼大啊,還知道給父親裝樣子看。
真理奈暗自吐槽。
“又要訓練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疑問句,但禅院直哉說的笃定。
真理奈恍然大悟,原來這家夥叫自己來,還真是為了那所謂的“按摩”。
回想起方才少年那粗粝的掌心,再聯想到此刻所提及的“訓練”二字,關于禅院直哉習武的這一人物設定,在真理奈心中幾乎已然可以确定無疑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所謂的咒術呢?
男人——也就是禅院直哉的父親,聽見他的話語,輕輕“啧”了一聲。
“還沒過喜歡撒嬌的年齡嗎?直哉,你已經休息夠久了。”
透過他的神情,真理奈竟隐隐從中看到了幾分直哉的影子。
不愧是父子,連臉上的神情都别無二緻呢。
“你可是未來要肩負起禅院家家主之位的男人。”
“切不可因為生來便擁有天賦,便就此疏于後天的刻苦鍛煉。”
“你以前說過,自己不比五條悟差吧?”
“但是光嘴上說說是沒用的。”
“不努力訓練,可打不赢五條悟。”
男人越說越亢奮,唠叨個不停。
在這種情況下,真理奈難免好奇,他口中的“五條悟”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不過既然能被禅院直哉當做競争對手一樣的存在,就代表着二人年齡十分接近吧?
想到這裡,她又失了興趣。
“好吧。”
另一邊,禅院直哉沒什麼骨氣的妥協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而後極為細緻地一寸寸撫平那和服上因久坐而産生的褶皺。
看其模樣,似乎并沒有打算讓真理奈跟着一同前往的意思。
這可不行。
也許能在對方練武時看到所謂的咒術呢?
“直哉少爺,我想要和您待在一起——我可以跟着您一起去嗎?”
此時,日暮已然沉沉落下。
她颔首仰望,緻使大半張臉沉浸在陽光裡。
這是真理奈很有信心的一個角度。
果然,不過轉瞬,少年的眼中頭一回出現了類似于驚詫的情緒波動。
但那情緒也僅僅隻是一閃而過,很快,那雙眸子便又再度恢複了平靜。
他看向父親,轉而征求對方的意見:“可以嗎?父親大人。”
到底還是個孩子,盡管看上去似乎有些早熟,但内心裡的虛榮感是與生俱來的——
他想讓真理奈看看他飒爽的英姿,一個和往日裡截然不同的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不禁期待。
如此一來,眼前這個女人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
彼時,禅院直哉靜靜地伫立在庭院之中,面對着自己的父親。
然而此刻,他的思緒卻不合時宜地飄向了那些平日裡看似瑣碎的種種事宜。
并不知曉他腦海中正翻湧着怎樣的念頭的真理奈就站在不遠處,遙遙凝望着他,仿佛連神思與心緒都被名為禅院直哉的存在緊緊牽連着。
女子的身影是那般瘦削,宛若花朵的根莖一般,筆直而修長。
那雙眼眸盛滿了昭露,倒映在其中的卻僅他一人。
真理奈無疑是禅院家最出衆的美人,當得上是豐神冶麗。
可禅院直哉卻覺得這世界沒有任何詞語足以形容她,般般入畫,百般難描。
這樣一個心心念念隻有他的人,一個如弱柳一般的人……
若是沒有他,在這弱肉強食、吃人不吐骨頭的禅院家裡,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吧?
“……直哉少爺,加油!”
站在人群中的真理奈輕輕啟唇。
鬓角的碎發迎風飛舞,緻使他仿佛嗅到曾停留在她發上的清香。
禅院直哉就在這道聲音之中,緩緩擺好了架勢,而後與自己的父親相對而視。
有真理奈在,禅院直哉腎上激素飙升,第一次在比武時打赢父親。
雖說對方把實力控制在三成以内,但直哉到底赢了。
——“你做得很好,直哉。”
——“天才!直哉少爺,絕對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依我看,下任家主,非直哉少爺莫屬!”
父親滿含欣慰的眼神,仆人們谄媚的笑臉,同族人與有榮焉的興奮……
一切都盡收眼底。
在他高高在上,受世界矚目的片刻,那個女人反而很安靜,隻有密密麻麻,如絲狀一般綿綿不絕的情意在清眸中流盼。
這一刻,禅院直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