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兒愣了一下,意識到這個就是要給他介紹的漢子了,原本就紅撲撲的臉蛋更紅了幾分。
這回媒婆果然沒有坑他。
漢子很年輕,二十出頭模樣,五官端正,稍微有點好看。
不是歪瓜裂棗就好,狗蛋兒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漢子看到他也是一愣,多看了兩眼。
媒婆道:“哎呦,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不就是狗蛋兒嗎?”
狗蛋兒臉燒得通紅,每次别人這麼叫他,他都好生尴尬,他不認可這是自己的名,但也沒辦法。
他挑着擔子,低着頭,聲若蚊呐喊了一聲嬸子。
也不知道他在喊誰,就一聲之後喊不出口了。
他也不認識這人,村裡面年紀比自己大的就叫嬸,跟自己相仿的就叫嫂。
有輩份的就按輩份叫,沒輩份的就如此随意。
那婦人看着他,稍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還是媒婆打破了僵局:“哎呀,都到這裡了,快先進屋!”
狗蛋兒紅着臉,點點頭,先行一步去開門。
那婦人見旁邊有個豬欄,過去打開簾子看一眼,不由驚呼:“這豬好肥!”
這還是狗蛋兒第一次聽到那婦人如此有情緒的話,不然就一副興緻不高、不開心的模樣。
媒婆說:“是吧?我就說他手腳勤快!娶了進門,肯定将家裡服侍得妥妥帖帖的!
那漢子看了看那幾頭豬,臉上也露出了些笑。
他目光一直落在狗蛋兒臉上,臉蛋倒也可以看出幾分嬌俏,隻是……
漢子看着他身上的衣着,眉頭越擰越緊。
粗衣麻布,打滿了補丁,灰撲撲的還很臃腫。
穿的也太不講究了些。
狗蛋兒不知道那漢子是怎麼想的,隻能感覺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好生緊張,開門的動作都不利索,隻能将擔子放下來,又捅了好幾下,才将門打開掉。
推開門,紅着臉,默默的站在一側。
媒婆熱情地将大家喊進去,漢子經過狗蛋兒身邊的時候,又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張小臉都紅得要滴血了,沒說話,走了進去。
狗蛋兒提了桶最後一個進去,剛想順手把門也關了,突然反應過來,家裡有客人,不可以關門。
他家實在太久沒有客人了,都忘記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了。
他趕緊将米漿提進竈房,用老米漿沖均攪均,放在那裡等發起來。
又将廢漿倒入泔水缸中,迅速将桶洗了。
媒婆在他家堂屋搬了兩條凳子給人坐,坐半日沒見人來伺候,又出來跟狗蛋兒喊道:“快點去燒些茶水呀,你這個呆的!”
狗蛋兒轉進竈房裡面燒茶水,拿着幾個碗,切了一個蘋果一個梨擺上去,橫七豎八亂切,看着還挺多的,又抓了一把扭糖。
切好的蘋果跟梨實在是太香了,他忍不住先挑了一小塊嘗嘗,清甜的味道,他一下子笑彎了眉眼。
不敢再多耽擱,趕緊将果盤端上去,茶水沖好了,也一并端上去。
媒婆一看到那梨,哎呦一聲:“你怎麼把這梨切了?分梨分離,怎麼都沒在一起,你就分離?”
狗蛋兒一聽,默默地将梨端走。
他都沒跟人分吃過梨,又怎麼知道不能分梨。
媒婆又喊住了他:“你就沒有整個整個的梨擺上來?”
狗蛋兒紅着臉搖搖頭說:“沒有。”
他撒謊了,第一次撒謊。
對他好的人,他是不撒謊的,這個媒婆他不相信,他自私地不想将另外三個梨也分出來,所以就說沒有。
他臉蛋一直紅紅的,一時也分不清是撒謊還是羞的。
媒婆一聽哪裡還讓他端走:“算了算了,不講究這麼多,既然都切了,那就吃吧。”
這北方來的蘋果與梨,挺貴的,四五文一斤呢。
媒婆放下梨一看,蘋果都快被那婦人吃完了,那年輕的漢子都是拘謹些,沒吃兩塊。
媒婆哪還顧上許多,趕緊先吃為敬。
堂屋裡面一下子變得安靜,漢子上下打量着狗蛋兒,說:“你平日就穿這身?”
狗蛋兒羞赧擡眸,見漢子擰着眉,頓時吓了一跳,絞着衣袖口子,一時不知所措。
好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原本是想換身衣服的,這不是,你們提前來了麼?”
這時候離傍晚還有一兩個時辰呢,天知道他們哪門子抽筋了,這麼早來?
漢子的眉頭又擰緊了幾分。
媒婆三兩下将幾塊梨子蘋果塞到嘴裡,百忙之中含糊不清地說:“好了好了,你先去換身衣服吧!”
狗蛋兒這便進房去換衣服。
不知為什麼,他有點不開心,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他悶悶不樂地換完了衣服,這一套衣服是他新買來打算過年穿的。
他從來沒有新衣服,穿的都是養母的舊衣。
這是他第一套新衣。
他原本也想買大紅色,喜慶些,但大紅色實在太鮮豔了,他害羞,最後挑了這個顔色沒那麼鮮豔的淺藍色,賣衣服的嫂子說這叫晴藍色,很襯他,穿起來很俊。
買一送一,還給他搭了一條同款顔色發帶。
可現在他有些不太想穿,怎麼回事?
縱然悶悶不樂,但他還是換好了衣服。
出去的時候,外面的兩個婦人還在聊着天,漢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他出來大家一開始沒太關注的,似乎看走了眼,再次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