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舀了一碗熱滾滾的粥，跟橙黃的雞蛋拌在一起，放了點油鹽，又撒了一把蔥花。

一碗清淡的粥立刻變得鮮豔可口。

鮮黃的雞蛋粥聞着真香，吃起來更香。

狗蛋兒心想，以後他也每天給自己來一碗雞蛋粥，或者來碗雞蛋羹。

村裡的老人說了雞蛋是最補的，那些懷孕的媳婦每天都得吃雞蛋補。

他也給自己補補。

以前養母在的時候，他若想吃雞蛋，都要被破口大罵，說他不知道節省。

桌上幾個月沒見一點葷腥，煮菜時油都不用，家裡那一碗油都成了擺設，放到黑都沒舍得用。

過年時也少有肉吃，天天累死累活，日子過得緊巴巴。

也不能怪養母，因為她對她自己也是如此，她六十年人生都那麼過的。

但就給年幼的狗蛋兒養成過分節省的性子。

養母剛去世那會，狗蛋兒好不容易還清了錢，買了點肉回來吃，當晚就作了惡夢，夢到養母化作鬼來罵他說他不知節省。

又過了大半年才漸漸夢得少了，他隔幾日就給自己買幾文錢的肉吃，肉真香！

但以往早晨，他吃得也是簡單的，一碗粥配些鹹菜，不過粥就稠很多，不會像養母舍不得放米，炒的菜也會放油放鹽。

他一直聽鄰居小孩說雞蛋粥好吃，但從沒吃過，雞蛋貴啊，一文錢兩個，初生蛋更加貴，一文錢一個。

以前的雞蛋都拿去賣了，他幾乎天天賣菜，經常幫襯他的一個小媳婦就天天給他買雞蛋，整整買了一年，他家母雞生蛋也就一年，搞得現在，那小媳婦比他還清楚他家兩隻老母雞的生蛋時間。

他是個嘴笨的，自己想吃雞蛋了也不好意思說，也不懂得撒謊，每次老母雞下蛋他就老老實實拿去賣，他賣菜比上學堂的學生還要準時些，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沒一天缺席！

農忙時就晚些去賣。

他種的田不多，夠吃就行。

一開始那小媳婦見他天天給自己賣雞蛋，還問他：“你自己不吃嗎？”

他支吾半天，最後紅着臉說：“我不喜歡吃。”

小媳婦開心說：“以後我都給你買了！”

他高興又難過，當天就買了六隻小母雞崽，天天盼着它們快點長大，快點下蛋。

……

一碗雞蛋粥，他吃到打嗝，還舍不得地舔了舔碗沿，這才去洗碗。

洗的第一道水倒入泔水缸裡，泔水缸他也是每日清洗的。

早晨這麼久，他就吃粥時得一會兒閑。

這會兒又要趕緊收拾挑菜去鎮上賣了。

原本摘菜去賣，昨晚就得準備好的，但昨晚有個媒婆上門說今天會帶個漢子上門，這次會是個老實人家的漢子，叫他好生準備一下。

那媒婆也不是一次兩次來他家了，過年見他買豬肉回去做臘肉吃，就來得更殷勤些，不時順走他的肉，給他介紹的人卻是歪瓜裂棗。

一邊吃他的飯，一邊跟他說：“像你這種沒有娘家幫襯的，人家都是不願意娶的，我也不願意介紹，但看你老老實實的，我才勉為其難地幫你介紹，成不成還得看你夠不夠實誠，是不是真心想嫁出去。”

“你看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再嫁不出去就真嫁不出去了，我現在介紹的這家也是個好的，你别看他年紀有些大，死過媳婦，家裡面有三個娃，那你看你現在這麼瘦，肯定是不好生養的，人家也不嫌棄你不好生養。”

“好在你還算勤快，将家裡布置的井井有條，看着也是個能過日子的，就是他沒有兒子，如果到時候他再納一門，你就不要介意了，畢竟你也生不出兒子，總不能要求人家不要兒子吧，好好賺錢，給他再娶個媳婦。”

當年狗蛋兒年輕啊，心裡本就自卑，聽她這麼說，雖然心裡傷心，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聽她叭叭完了，去看了那個在她嘴裡好的男人，差點沒眼前一黑暈過去。

他以為年紀大些，是二十七八歲，結果那男人老掉牙了，五六十歲了！就這還想再納一門，還想要兒子！

他直接扭頭就走，媒婆過來拉他說：“你幹嘛走了呀？年紀大的爺們才懂得疼人，知道不？”

他終于忍不住了，怒道：“那你怎麼不嫁！”

那媒婆氣的惱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嘿，你怎麼說話的？我好心給你介紹對象，你還這樣說我。”

狗蛋兒沒管，扭頭就走了，走出一段路，忍不住噼裡啪啦的掉眼淚。

沒幾天，那媒婆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