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助理的心頭狠狠一跳。

他這才注意到，他對面的紀清斜明明隻是十分普通地、挺直腰闆坐在椅子上，無論是面容還是眼神都十分平靜，卻隐隐帶着一股不可動搖的氣勢。

他愣了幾秒，才從這突如其來的震懾中回過神來，然後，一股無名之火悄然升起。

——他剛剛竟然被一個草包吓到了！

黃助理的臉上泛起了難堪的紅色，呼吸都不自覺地急促了幾分，十分努力地才控制住了自己的理智，“小趙總你誤會了……”

他的語氣僵硬，“我們怎麼可能會騙你呢？”

“哦？”紀清斜擡起眼，看向了嘴硬的黃助理，“這麼說，這100萬的缺口，難道是你們兩個出錢幫我填上？”

黃助理的腦袋微微一動，似乎是打算點頭。

“既然是這樣……”紀清斜幹脆利落地掏出了手機，讓系統497幫忙調出了自己的銀行賬号，推到了黃助理的面前，“就麻煩兩位先把這100萬打我的卡上。”

“到時候我一起把200萬轉過去，也方便你們對賬對不對……”

“！！！”

黃助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他瞪着眼睛，嘴張了又張，卻半天沒能吐出一個字。

這100萬他們當然不可能轉啊！

趙清斜都已經要退錢了，誰知道這是不是他要回自己的錢的借口！

房間裡的空氣就這樣凝固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黃助理才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别開玩笑了，小趙總……”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哪有這樣的做法？”

“怎麼沒有？”紀清斜輕描淡寫地反駁他：“你之前不就是這麼讓我把錢打到你的個人賬戶的嗎？”

黃助理再一次語塞。

他看了看旁邊同樣傻掉的周助理，又看了看始終不緊不慢的紀清斜，終于意識到後者這一次是有備而來的——

他是鐵了心要來退錢的。

于是，眼看着之前的事是糊弄不過去了，黃助理決定轉移視線。

“你這麼說，不就是因為不相信我們嗎？”

黃助理擡高了音量，臉漲得通紅，惡人先告狀，“我們一直勤勤懇懇地努力幫你拿下角色，你非但一點感激不說，現在還懷疑我們的用意，故意這麼說來惡心我們，這不就是卸磨殺驢嗎？！”

“小趙總你這麼做，怕是以後都沒有劇組敢跟你合作了！”

“這麼說……”紀清斜完全無視了對方故作誇張的憤懑，一針見血地對對方的表演做出了總結：“你們是不願意退錢了？”

“不退！”

黃助理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擡起了下巴，态度硬氣了起來，“你的投資已經完成，錢沒法退回。”

“‘已經完成’？”紀清斜語氣玩味。

“對啊！”黃助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畢竟那時候，我可沒有承諾，我一定能幫你定下那個角色……”

雖然那時候他這麼說，隻是為了誇張一下難度，為了多要一點錢。現在看來，倒是給自己留了一條極好的後路——他隻要随便給一個邊角料角色，就完全可以說自己已經完成了合作。

“這樣吧……”黃助理洋洋得意地豎起了兩根手指，“錢呢，我們是絕對不會退的。”

“但看在小趙總我們過往的‘情分’上，我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個呢，是你把這200萬老老實實地補上，那少将軍這個角色就還是小趙總你（定下）的。”

“第二個，就是我給你另外再挑一個角色定下……當然了，這個角色呢，肯定就沒有小趙總你要的少将軍那麼好了……”

“小趙總，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說完，他就十分放松地重新靠回了椅背上，準備看對面的人變臉。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對面的紀清斜臉上，卻沒有發生任何表情變化。他就是聽到了一個在尋常不過的消息，完全沒有情緒波動。

而這幅波瀾不驚的樣子落入黃助理的眼裡，就變成了對他的羞辱。他瞬間覺得自己就是個跳梁小醜，上蹿下跳的卻沒有引來對面的一絲注意。

“小趙總！”黃助理加重了語氣，“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選擇的機會可隻有一次……”他擡起手腕，假裝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我們兩個的時間可不多，萬一宋導有事找我們……”

“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做出選擇，那可就别怪我們直接幫你選第二條了……”

威脅的話音才剛落下，就聽到一直沒有反應的人開了口，“原來今天宋導也在……”

“怎麼？”黃助理嗤笑了一聲，語氣嘲諷，“你還打算找宋導告狀？”

“别怪我沒有提醒你……今天宋導的心情可不好，聽說是有大投資商不顧宋導意願想強塞角色……”趙清斜如果真的上去找宋導主持正義，那就正好撞在槍口上。

更何況，沒有宋導的允許，外來人員也根本沒有辦法上樓。

就像是老天也在幫助他一樣，外面的走廊上還真的傳來了工作人員叫人的聲音：“黃助理，周助理，宋導要你們現在上去開會！”

“哎呀……”黃助理假惺惺地遺憾道：“真是不巧，小趙總，我們兩個現在要上去開會了……”

“你做好決定了嗎？”他的嘴角高高揚起，“不然，我們隻能幫你做決定了……”

一旁的周助理也假模假樣地跟着勸：“小趙總，選第一個吧……”

“其他沒被定下的都是小角色，你都已經花這麼多錢了，結果最後隻買了一個邊角料小角色多不劃算啊……”

“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

“放心。”紀清斜很聽勸地點了點頭，“我是不會選第二個選項的。”

兩個助理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勝利的喜悅。

“小趙總果然還是聰明人！爽快！”

“這200萬，就麻煩小趙總你打到上一次的那個賬——”

“但我也不選第一個。”

紀清斜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兩人，不緊不慢道：“我的‘選擇’始終沒有改變——”

“我要求退錢。”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退錢，就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什麼亂七八糟的！”黃助理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我們兩個做什麼，去哪裡，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說了算？！”

紀清斜嘴角微微勾起，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放心，你們很快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