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段頗為離譜的故事,施淮雨和孟景橋在食堂中相對陷入沉默。
這瘋狂套近乎的勁可一點不像個馬上升高三的學生,對比之下連去年一位挑釁的張昊都變得成熟起來。而如果施淮雨沒記錯的話,他上一次聽說這麼離奇的抱大腿情況,還是在五六年前的言信附小。
許久,孟景橋長長歎出一口氣,似乎也對省訓營中有馬承卓張昊這對卧龍鳳雛而感到頭大:
“算了,随他玩去吧。希望後面我們不要太碰到他,把省訓安安穩穩度過去。”
想到去年在一中遇到的一窩子破事,施淮雨頗為贊同地點點頭。然而兩個人都清楚,他們一個在第二大組一個在神風本部,接下來兩周隻怕是難逃被馬承卓騷/擾的命運了。
結束這頓飯走出食堂,他們又去各自宿舍簡單收拾了行李。離開宿舍樓時已是七點過好久,頭頂原本湛藍的天空被霞光染上大片大片的金。不遠處國旗台前的球場上一群男生在跑動,嬉笑怒罵聲和球撞擊籃闆的聲音一同傳來,讓這放學後的空閑時間充滿獨屬于爛漫青春的美好。孟景橋左右看了看,忽然就朝着施淮雨發問:
“去天文台前我們還有時間,男朋友是想去學海長廊還是想去教學樓?”
就算這時神風宿舍樓前非常空曠,孟景橋這忽然出口的親密稱呼也把他小小吓了一跳。他下意識左顧右盼看了一圈,确定四下無人後才有些羞惱地拍打了一下站在面前的神風少年:
“什麼男朋友,當心别被人聽見了。”
“沒事兒,神風人流量我熟,叫一下包沒事的。好了男朋友,快選一個~”
孟景橋最後那句話帶着明顯的音調上揚,如果沈一灼季聞野裡有一個在這兒,那一定會覺得這家夥被什麼東西奪舍了。施淮雨擡頭看過去,發現孟景橋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每次見到他時候就會笑得不值錢的表情。見少年眼鏡背後的眸子裡盈滿笑意,他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
“嗯……那去教學樓吧。學海現在人估計不少。”
聽這意思,自家男朋友是中午被田小岩弄PTSD了,想找個地方好好過二人世界?孟景橋對此當然沒意見,開開心心一把牽住身旁人擡腿就走:
“行,那我們走吧!”
“等等,你……”
右手指縫忽然被另一人身上的溫度完全侵占,施淮雨愣了愣神,随後就被帶着朝神風校門口的方向走去。傍晚七點的夏風吹動身上輕薄的衣衫,暖色橙光下走在前面的孟景橋便也變得像極了一陣輕快的風,在他青春懵懂的心上吹出一圈又一圈不大不小的漣漪。他快走幾步去到跟孟景橋并肩的地方,下意識将兩人相握的手放低,紅着臉低聲道:
“孟景橋,我們真要這麼張揚嗎……”
施淮雨雖然嘴上這麼說,手上卻沒有放開。孟景橋于是不由湊過去貼了貼他的肩膀,略帶調笑似的道:
“但是之前在藍花楹大道上,不是男朋友先主動牽的我嗎?”
“這不一樣。咱們現在在學校,這麼弄感覺像在早戀。”
聽到施淮雨這句别别扭扭的話,神風少年臉上表情明顯變得更愉悅了。他擡頭看了圈眼前白雲天幕下熟悉的高中學校,随後道:
“沒事兒,這裡是嶺雲省夢澤市神風中學,抓起早戀來首當其沖的也該是我這個神風學生。回頭通報出來神風隻會說,高二十八班不良少年孟某哄騙外校同學早戀,将外校學生帶到學校欲行不……嘶!”
孟景橋這句流裡流氣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跟他十指相扣的人驟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吃痛後有些委屈地看向施淮雨,後者圓框鏡片後的表情難得帶上幾分兇巴巴的意味:
“哪有閑着沒事咒自己被通報的,孟某同學,你可省省吧。”
“啊,所以男朋友生氣是在關心我受不受處分?”
這蹬鼻子上臉的話毫無疑問收獲了施淮雨一記白眼:
“你就想吧。再說了,我們就是去逛個學校,怎麼說得像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講到最後,言信少年耳根又有點發燙。索性神風還沒那麼大,聊笑說話間他們就到了教學樓下。這正是那幢位于神風中學一進門處、現在借給物競省訓營上課那棟樓。孟景橋終于重新變得正經起來:
“行吧,那我們看教學樓。這幢樓一樓現在歸省訓營管,上面就是我們平常上課的地方。我在十八班,高一高二時候教室都在最頂樓,帶男朋友去看看。”
時間推移讓光影中的橙紅占比變得越來越重,光打在白色的樓梯間牆壁上,帶給人一種溫和甯靜的釋然感。考慮到教學樓拐角可能會突然出現像他一樣帶着外校“朋友”參觀神風的同學,他們進教學樓後還是放開了短暫交握在一起的手,而是孟景橋在前、施淮雨在後一路向上走。看着白衣男生頭頂有點淩亂在夕陽下随着走動一跳一跳的黑發,施淮雨的心緒忽然就不知跑到哪裡,脫口而出道:
“怎麼感覺現在像已經高中畢業了,你帶家屬回來參觀自己母校?”
聽到這話孟景橋笑了笑,邊帶人又轉過一個拐角邊道:
“真要這麼講也沒問題吧。畢竟我們學校開學就會找個良辰吉日把我們搬進後面那幢的高三樓,四舍五入我們24屆也是從這兒畢業了。”
神風言信,夢澤市兩所向來并駕齊驅的強校,一所特地挑選時間屆屆照例将考生送進專門預留的高三樓,另一所卻要在應屆畢業生進高三前将他們全部送進一個至今仍未建成的工地校區。施淮雨不由歎出一口氣:
“唉,真好啊。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我高三會在個長成什麼樣子的地方上學。”
“現在不才七月,萬一言信有本事開學前把它蓋好呢?”
這句寬慰的話讓施淮雨一下樂了出來,笑罵道:
“什麼東西,一個半月從零開始蓋完一所大高中,你行你上。”
孟景橋作勢就要拿出手機給負責言信新校區建設的公司發簡曆:
“好啊!我現在就去應聘,靠自己的雙手給男朋友的高三開個好頭。”
“……孟景橋!”
他算是發現了,自從自己遠赴神風接受告白開啟戀愛關系後,孟景橋的畫風就越變越奇怪,玩起抽象來比張昊馬承卓還像個幼稚小學生。勉強跳過“不知道這個公司招不招童工”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他們來到頂樓,走到寫有“高二(18)班”的教室前。孟景橋遊刃有餘地走到班級前門旁:
“這幢樓隻有高一高二,所以我們都是一間教室用兩年。放假前我座位輪到倒數……唉?”
快樂介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聲音的主人發現用手按動門把手能起到0個效果。
孟景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