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A大南校區正門,一條林蔭小道仿若時空長廊般将兩側隔絕。晚風微醺,樹影婆娑。
林溯與安瀾二人并肩走在路上,一如許多年前的樣子。林溯表面上雖然平靜,心中卻早已激動難耐。
這樣的場景,自她離開後便隻存在于夢中,他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有機會讓夢境重現。
他多想拉住她的手,去觸碰一下她指尖的溫度,感受那抹鮮活跳動在掌心時的節奏。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溯定在空中的手指輕顫。
“就快到了。”他淡淡的回應。聲音如無波的水面,聽不出一絲波瀾。
轉眼,他們走到操場邊上的一處花壇,花壇後立着一扇灰色的大鐵門。經過雨水多年的沖刷,門早已變得鏽迹斑駁,透着一絲陳腐的意蘊。大門兩側的門柱上盤繞着爬山虎,蔥郁的柱子像兩顆綠色的獠牙般聳立在那裡,似乎時刻警醒來往于此的人們莫要靠近。
“安瀾,我給你變個魔術好不好?”
安瀾愣了一下:“魔術?”她一臉茫然。
林溯背對大門,身子恰好站在兩側門柱的正中央。他蹲下身子,開始用手在花壇中刨土。
安瀾心裡一驚,連忙抓住他的手腕攔住他:“你瘋了!”
林溯唇角邊蕩出一絲神秘微笑,像哄孩子一般玩笑道::“這底下有寶藏,你信不信?”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等等就知道了。”
安瀾眉心深蹙,望着他這般費力的模樣揪心不已。
她走上前想幫忙,卻被他攔住。
“别動,馬上就找到了。”
他說着,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光芒。随即将手臂輕輕一擡,一團黑黢黢的東西置于掌心。
安瀾連忙湊上前,待其褪去上面附着的泥土後,一隻白色的密封性塑料盒映入眼簾。他打開盒子,裡面套着一隻天藍色的首飾盒。因為光線微弱的緣故,安瀾無法辨别盒子的顔色,隻是依照那形狀猜想這裡面或許是枚戒指。
打開後,真的是一枚驚豔璀璨的鑽戒。
林溯用他沾滿泥土的手指取出戒指,映着微弱的光線,安瀾隐隐看見他的指甲縫隙裡泛出猩紅的血迹。
“你的手……”她聲音有些發顫。
“沒事。”他将手上的血污混着泥土在褲子上蹭了蹭,順勢坐在了水泥砌成的花壇邊:“這裡曾是我們經常相約見面的地方,我把戒指埋在這裡,是想讓它代替我守在這兒。”
安瀾望着他的臉,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句話——想言卻不能言,想愛卻不能愛。正是他此刻面容中那分愁苦的寫照。
“那麼現在呢?又為什麼把它取出來?”
林溯沉默。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難道他該說因為戒指的主人就在眼前?還是覺得已經沒有必要?
“你還愛她嗎?”
“嗯。”
“那你為什麼要和許一曼在一起?”安瀾說到這裡,眉眼間不由得浮起一絲怒意。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男人的天性還是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還愛着,怎麼能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是啊,他怎麼能夠和别人在一起……
這恐怕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一個錯誤。
三年前,安瀾失蹤。面對娛樂圈的陰險與不堪,林溯萌生退意。他推掉一切通告和片約,有意淡出圈子。
這些舉動在母親冉靜的眼裡,全然被自暴自棄這個詞一筆帶過。她無法看着自己如恒星般閃耀的兒子,竟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地堕落到如此步,她決心要以自己的方式讓他回心轉意。于是,某一天清晨,冉靜突然拿出一張病曆單,親口告訴林溯自己得了肝癌晚期。
面對病曆單上各種奇怪的數據,林溯無所适從,他恍然失措的站在原地。作為一個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由母親一人帶大的獨子,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甚至比晴天霹靂更讓人感到驚心。
深愛的人走了,連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要離去嗎?
他無法相信現實會有這般殘酷,可是當他在多方求證後的結果擺在眼前時,他不得不屈服,屈服母親“最後”的安排——迎娶許一曼,好好成個家。
兩個月後,大溪地無比風光的世紀婚禮,照片上的林溯沒有一點笑容。他呆滞的表情以及茫然的眼神無不在默默的表示着他的不情願。可是那又能怎樣?
他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望着身邊赤|裸的女人,心裡竟生出一絲難言的反感與抗拒。
“許一曼,我不愛你!你何必要逼我娶你?”
許一曼那如水蛇一般的身軀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冰涼的雙臂牢牢的盤繞着他的脖頸:“林溯,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我會比她愛你更多。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她纖細的手指撫摸過他的臉頰,細嫩的手指掠過胸口直往下身逼去。溫熱的鼻息迂回在耳邊,激的他血脈噴張難以自持:“你看看我有多愛你,你感覺到了嗎?”
話音未落,林溯猛地将她推開,獨身一人跳下床,胡亂将衣服套在身上,落跑般的倉皇沖出房門。隻留許一曼呆滞的頓在原地。
“林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隔着一道門,門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哀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