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阿離用最快的速度操縱着短刃朝新娘的方向突刺去,隻差一點,這柄短刃就要刺進那人的身體裡……
郁雪衣疾沖而來,刀劍交錯間,硬生生給阿離的短刃掰了一個方向,亮光一閃,那張紅蓋頭便被劃成了兩半。
那張熟悉俊美的臉就這麼猛然出現在面前,阿離愣了愣神,心頭一顫。
真的是他!
來不及喜悅,身體便不聽使喚地,和郁雪衣扭打了起來,招招殺伐果斷,十幾招下來,二人身上已經添上了不少深深淺淺的傷口。
可……為何是他?為何偏偏是這時?
喜悅急轉直下,變作慌張,空氣仿佛突然有了重量,壓得她無所适從。
他是來捉她的吧……
也對,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怎會與妖怪為伍?
不過幸好,如今他們還不算真正相見,她帶着面具,他不會認出來的。
季無塵心底的小狐狸可以依舊善良,不谙世事。
可她不知道,昔日的朝夕相處,他将她自己都注意不到的關于她的一切都镌刻在了骨子裡,與他同生共死。隻要她在他面前,不論是何模樣,不論穿上了多少層僞裝,他都能準确無誤地找到她。
阿離低估了季無塵的愛,顯而易見,她失策了。
阿離被一劍逼退至牆邊,身體裡的傀儡絲線被驟然斬斷,她不緊不慢地掀開了臉上的面具,朝地下吐了一口血,又将面具蓋了回去。
男人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隻有心疼。但他卻無法擁抱她,為她擋下那些鋒利的刀劍。現在的他分不清真相,更無法直接被感情左右理智。
如果山溪鎮駭人的一切都是阿離所為……他将成為審判她的判官,親手,将她送入煉獄。
“你們是何人?”面具之後,聲音因為掩蓋而變得渾濁。
“天界十二仙君,郁雪衣。至于我旁邊這位,你還不配知道他的尊号。”
“妖孽!放下屠刀!我們尚可留你一條小命。”郁雪衣還是與初見時一模一樣,咄咄逼人。
阿離冷哼一聲,“留我一條小命?”
話音遠遠近近地在狐仙廟中不斷放大,像天外之音。
“我殺了這麼多人,外加,一個神仙。”
說到這兒,阿離的話音頓了頓,動作卻反常地變得輕快起來,腳尖帶着身體輕盈一轉,手上血紅的刀刃在指縫間靈活轉動,她像殺人不眨眼的同時還要哼唱小曲的女魔頭,殺人是她生命裡唯一的樂趣,此時此刻,她正在為她所謂的樂趣感到自豪和高興。
“你們若真的留我一條小命,往後我必會定時定量為二位神仙貢獻香火,同時大肆宣揚你們的慈善事迹。相信這世上沒有一隻妖怪不愛聽,‘殺人不償命’的道理。”
話及此處,阿離加重了語氣,變得更加狠劣陰沉。短刃停止了轉動,由于方才在原地來來回回的動作遮掩,手上的短刀終于捉住了機會,如脫缰野馬般飛馳而出,軌迹如一把回旋刃,尖銳又留有餘地的,從郁雪衣和祁淵面前掃過 。
為了躲避突襲的飛刃,二人不得不做出應變,也就是這時,阿離趁亂逃走,借助狐仙廟下早已挖好的密道,溜之大吉。
她逃了。
一切昭然若揭。
“祁淵,你方才為何不動手?”郁雪衣怒急攻心,她身為十二天君,靠武力值排行第三的正牌仙人,如今竟與一個出手毫無章法的狐妖打了個對等!
仙人顔面盡失,若是身旁無人還可狡辯,可她旁邊就這麼站着一個祁淵啊!
郁雪衣因為氣憤,好不容易察覺到旁邊有人,但祁淵顯然沒打算理她,隻見男人神情憂郁地望着那隻狐妖逃跑的方向,眉宇皺成一團。
“你該不會真的心疼了吧?”
“你分清楚,她可不是那隻狐狸!”
似是被猛然戳破了心事,祁淵晃了晃神,蓦地将思緒收了回來,冷聲吐出一字,“追。”
二人毫無默契,一前一後幾息之間,竟然硬生生地分出了一大段距離,又因密道裡分岔路口衆多,上一刻尚追在祁淵後邊的郁雪衣,下一秒就不見了蹤影。
祁淵的速度很快,近乎是追着血刃的殘影而至。
一劍劈來,在深灰色的大地上鑿出一道溝壑。
逃跑的路線被毀去,臉上的面具差一點就要遭殃,阿離急着去扶穩,卻忘了自己仍處于危險之中,一時間竟将自己的肩膀送了出去。
生生受了一劍,她的半臂被汩汩的鮮血染紅,咬緊了後槽牙,才将疼痛忍回了肚子裡。
“呵,好劍。”
額上全是虛汗,阿離卻憋出了一句奇怪的笑音。
“不知仙人這柄劍可有名字。”
她也曾見過這柄長劍,在季無塵死的那日。
祁淵提劍,雙指指腹一路劃過鋒利又漂亮的劍身,上邊篆刻着遠古文字,神聖不可侵犯。
“神劍上玄。”他極為耐心的為她解惑。
“上玄。”左肩上的疼痛陣陣如被烈火焚燒,像要卯足力氣将她吞噬,“想必是專斬妖邪的神劍。”
祁淵重新将劍收在身側,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是一個邁步靠近的動作,便将阿離吓得連連後退。
直至脊背貼上了冷冰冰的岩壁,阿離退無可退。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祁淵并不打算停下來,隻見他一手掐訣,一股強烈的氣流從指尖迸出,覆蓋周天,“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