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邊,正是雞飛狗跳之時。
一道利箭如閃電般朝着花月樓正中央的舞台急沖而來,隻見它直直刺破紅綢,攜風滅了幾盞燈火。
台下的人群一哄而散,這些人多是生性□□的凡人,他們隻知風月之事,哪裡見過這種駭人場面,一見那破雲之箭氣勢洶洶,硬是被生生吓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花月樓遇襲了!”人群裡有人高聲喊道。
花月樓外,男人伫立在樓閣頂端,他一身玄衣,如墨影般點在半空,緊接着,手印一變,身後便現出百道符紙。
男人低沉的嗓音從唇間蹦出,“符出。”
無數道利箭直襲花月樓,在即将刺穿心髒之前陡然停下,唰啦一下轉了方向,刺進了地闆。發覺自己将死卻沒死的人眼球一翻,吓暈了過去。
于是,偌大的花月樓霎時間亂成了一鍋糊粥。
面對這一番動蕩的場景,不擅法術的杜月倒真被吓懵了,她一手抓起裙擺,不顧形象從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躲到了一處結實的柱子後面,頭上的發髻簪子因碰撞而變得歪扭,她想拿什麼東西防身,又或是向他人求救,這些都沒有做成。
混亂中,她突然被一人抓住了手腕,直往花月樓外奔去。
能讓數百道符紙在一瞬之間奪空而出,全天下沒有幾個道士做得到。可眼前這人,非但做到了,而且做的很輕松。
秦娘子于高樓之上與對面之人打了個照面,心生震撼。
“閣下哪門哪派,還請報上名來。”
月影高懸,長街燈火卻明亮了半片天。
阿離推開幾個攔路人,從混亂的大門中鑽出來,臉上還沾了些灰塵,像隻英勇又脆弱的小貓。
“祁淵!”
話音剛落,祁淵便如離弦之箭般從高樓一躍而下,隻身來到她的面前。
秦娘子狡詐,趁機動手,催動妖力朝祁淵傾瀉而去。
那道極速墜落的身影絲毫不慌,隻見他雙手凝聚起靈力開始結印,周邊的空氣緊跟着凝滞,那氣勢洶洶的箭雨在觸碰到墨色衣角的瞬間便霍然停住了氣勢,化作飛羽消失不見。
阿離盯着那張從天而降的神顔,眼皮微微抽搐,頭抑制不住的疼了起來。
祁淵攔下幾個提刀重逢而來的護衛,提劍側身護在阿離身前。
這是,浮生鏡……
祁淵眸光驟然縮了一下,握劍的力道跟着緊了幾分。
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來人,将他二人拿下!”
一聲令下,衆人提起刀劍一哄而上,但那鋒利的刀刃竟然全部失手捅進了地闆。
綠衣使者和昆侖道士憑空消失了!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後背不知何時灌滿了冷汗。
花月樓翻天覆地也找不出來的兩人此時已經到了一間尋常院子前。
催動陣法是一瞬間的事,就是因為一瞬間太快,兩人迅速緊握的手尚且停留着。
“松開些,血落得太多了。”他用溫柔的語氣哄着她,轉而用力去掰開她的雙手,将破碎的鏡子搶了過來。
一戶人家的燭火從側面打來,不算耀眼但算柔暖,這光亮在她眼角上,遮了許多視線,卻擋不住她要看他的目光。
她很委屈。黑暗裡似乎閃起一道亮晶晶的熒光,祁淵回過頭時發現,這道熒光來自于她的眼睛。
“浮生鏡碎了,怎麼辦呢?”
她的過去,她的妖心,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了啊?
眼底忽然彌漫起一層薄霧,像山間清晨,冷得迷糊。
她也不想落淚,不想展現自己的脆弱,可不知為何,在面對祁淵的時候,心裡的委屈催促她的鼻眼酸了下來。
一開口,再找不到表面的堅強。
直到帶了繭子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睑,“不要緊,總有辦法的。”
“真的?”阿離睜大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慶幸的笑。
“真的。”他陪着她笑,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起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