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來勢洶洶,以他一人之力顯得過于單薄。阿離正想幫他,誰知下一秒手腕上的力道脫去,尚未來得及停下的步子就這麼帶着她沖了出去,然後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盯着手上沾滿的沙土,阿離生平第二次覺得自己倒黴。
第一次是初見祁淵,那時他搶她賞錢,如今又要逼她丢錢!
阿離懂了,祁淵就是她命裡的災星!
阿離又一擡眼,隻見祁淵淩空而起,墨色衣袍被風鼓滿,手掌之上化出一柄利劍,劍意至淩霄而下,落地時又化作了陣陣罡風,将那些意圖抵抗的黑衣人橫掃出去。
祁淵的法力還算高深,黑壓壓的人群沒出兩下就被打趴在地,不省人事。
阿離驚詫之餘不忘誠心誇獎,畢竟她真的沒見過這般厲害的道士。腦海中閃過那道直沖眉心的劍宇,心裡十分疑惑,這般模樣的人兒,怎是個大義凜然的道士?
“我們必須趕緊離開,不然陣法大成,便難辦了。”祁淵說完然後轉身,再次牽起阿離的手,帶着她拼命往院外跑去。
這小院比想象中的大很多。
或者說,在無人察覺的時候,它變大了。
阿離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沒有過多疑問,便把自己交給祁淵,讓他帶着自己跑。大約半柱香過後,兩人便齊齊跑出了院子,但腳步卻依然沒有停下。
耳邊風聲鶴唳,細竹葉劃過臉頰,落進剛揚起塵埃的泥裡。
阿離實在是累的夠嗆,一時間嗓子幹疼,說不出話。
但她還是強撐着問了出來,“為什麼還要跑?你不懂禦劍嗎?”
“這兒有結界,無法禦劍。”低沉的嗓音傳來,混進風裡。
阿離不由得又是一怔。
結界?
原來他們口中的萬全之策是這個。
大意了。
正出神,前後忽然又出現了幾批黑衣人夾擊。祁淵扔下一句“護好自己”,便轉身迎敵,再也沒有回過頭。
阿離一聲慘叫,倏地,隻見一道亮光閃爍朝眼前刺來,說此時那時快,阿離一手撐在地面,穩住身形,一手揮出靈力,那黑衣人痛呼一聲,被掃飛了出去。
還挺驚險。阿離在心底諷刺道。
罵完,她便再次凝聚起靈力,狠狠地向那些想偷襲自己的黑衣人砸去。
她也不賴,至少她的攻擊能讓那些嚣張的黑衣人再也爬不起來。
兩人并肩作戰,合力闖出了一條生路來。
最後一刻,眼前突然出現一道亮光,亮光過後就見一條清澈的小溪橫在眼前,阿離欣喜萬分,提着身上髒兮兮的衣裙小跑了過去。
涼水滑過臉頰,帶來了久違的惬意與舒适,她恍然間開始感慨,自己已經許久沒這麼累過了。
夕陽餘晖不知何時浸了半片天空,揚州城外一條無名小河迎來了兩位客人。
身穿紅衣的女子此時正蹲在河邊,纖細的手往河水裡一撈,捧起一掌涼水往紅潤的臉上送去,将上邊的灰塵一一洗淨。
不遠處立着一位玄衣男子,單見他倚靠着一棵大樹,正阖着眼皮閉目養神。
南方沒有冰雪,但有刺進骨子的風。也有冰涼透骨的水。沒多久,在河邊洗臉的女子跳了起來,趕忙用還算幹淨的衣袖将臉上的涼水擦淨。
聽了這番動靜,閉目養神的男子終于舍得睜開眼睛,好好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子。
她生得好看,但不能用清秀形容,可能是因為這樣的詞彙隻能和平凡的人搭配。他覺得她像詩裡的青山多妩媚,一雙眸子裡藏着星辰,一瞥一笑似乎都扣人心弦。
他看着她走近,眸子裡含着愠怒,遂而一對柳葉眉微微皺起,半點轉圜餘地不留地質問起他,“你會做人嗎?自己一身幹淨,弄得我滿身泥土!?這可是上好的錦羅蠶絲綢緞,我跑遍了妖市才買了一匹!花了重金!你讓我以後怎麼面對它?”
饒是男人想不到,眼前這隻小妖愛美如命。
隻因方才逃亡途中,情急之下,他無意将她甩在地上好幾次,就這般斤斤計較,揚言要取他狗命。
祁淵不吭聲,阿離隻能暫且忍下怒火,瞧着面前之人儀态正雅,劍眉星目,心裡的火氣不知為何減了幾分。
“不過,昆侖山的道士,什麼時候這般厲害了?”饒是她見識短淺,活了八輩子沒見過這種活閻王。
“我剛下山,确實不知道山下的道士有那麼不厲害。”
阿離越聽越不對勁,隻好氣急敗壞地垂了祁淵一下。
男人被她這副炸毛的模樣逗笑了,眉眼彎起來,像天上月,水中星。
“你别以為長得好看就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