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那施法術的前輩說,這法陣隻能進不能出,要想救出陣内之人,隻能從外邊破開法陣。然後他又說,破陣之法異常刁鑽,隻有什麼什麼人的血才可以打開法陣。”就像一串密碼,設陣之人故意将陣法隐匿,就是不想有人從陣外進入施救,如何讓隐匿起來的陣法顯現,又如何破陣,阿離倒是知道辦法,隻是……
不管了!
“小蜘蛛,你且在這兒護法,别妄想逃跑!要不然……你知道妖界使者的手段吧。”
聞言,蜘蛛精腦海中閃過一連串的恐怖傳聞和驚悚畫面,忙不疊地點頭,不敢有一絲怠慢。
恐吓完蜘蛛精,阿離手腕一轉,掌心便被赤羽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刀口,握手成拳,如珍珠般的血滴一滴接着一滴垂落在陣眼之上。精怪至寶,不過妖靈血珠、妖丹、妖心這三樣。妖怪的修為越高深,結成的妖靈血珠便越有力量。
如面前這般法陣,幾滴血便能強開。
一旁的蜘蛛精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血珠,她也曾放手一搏結過幾顆,隻是自己的血珠渾濁不堪,遠不及眼前這位妖界使者。
不僅如此,千年蜘蛛精連一顆碩大的妖丹都結不出來,何談妖心呢?
有心才有情。
話本裡妖怪大多沒心沒肺的形象并不是空穴來風,普通妖怪想要結出一顆妖心來,必須曆經一番驚世駭俗的塵緣,而大多數妖怪也總在尋心的過程中早早失去性命。世上生來具妖心者,不過塗山狐族的妖主大人和尊使大人這對兄妹。
他們生來強大,可識人心,斷是非。
如果說妖丹是集力,那麼妖心便是增力,倘若有妖怪不慎失去妖心,輕則傷,一生困囿于病痛,重則死,一了百了。
但,蜘蛛精今日便看到了特例。
純粹無瑕的血珠中間霎時出現了無數的裂痕,在滴入法陣的最後一瞬,裂痕由内而外,血珠如五色煙花般驟然炸開,散落在被火光照亮的土地上。
蜘蛛精千想萬想也無法猜到的是,面前這個能夠凝聚出純粹度極高的妖怪已經失去了妖心,她沒死,依舊好好地活着,還能分出精力恐吓她,活成一個熠熠生輝的普通人。
“你是……”
“住口!憋回去!”阿離兇巴巴的,似乎極其不願讓對方說出那個叫人不悅的事實。
蜘蛛精不敢說話了,隻是鼓起勇氣幫阿離拿住了照明的火把。
對妖怪來說,凝妖靈血珠是一件極其費力的事情,因為血珠凝成需要妖怪将自己的妖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像阿離這種失去妖心的妖怪是凝不出血珠的了。
但,她還是堅持。
不知流幹了多少血,才有一顆完整但充滿裂痕的血珠成功凝成并滴入了陣眼之中。
阿離像看見了希冀,眸中閃過一絲光亮。
法陣全貌因此呈現,阿離一記掌風落下,妖力被強行度入法陣之中,将其攪了個天翻地覆。
法陣猛然破碎,被困之人終于脫困現身。
阿離心下一喜,立馬沖上去攙扶,卻見祁淵猛然突出一口黑血,眸子陰翳非常,擡眸見了是她,突然發瘋似的沖上來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突然的窒息感讓阿離眼淚直落,她說不出話,方才放血太多,導緻整個人處于脫力狀态,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阿離努力地睜開眼睛,對方的兇狠落進眸子,仿佛深夜行兇的惡鬼。
“祁……淵……”
話音不清晰,卡在喉嚨裡。
“大人!大人!”
“你快放開大人!”
小蜘蛛精撲上來,想要将發瘋的男人拉走,但無奈差距太大,根本無處使力。
“你在做什麼?大人她,可是在救你啊!”
“她可是救了你啊!”
沾滿鮮血的手握着祁淵的手腕,想要用力将他拉走。
這一瞬,紅色占滿了他的眼睛,手上的力道漸漸松去,握着他手腕的手不知哪來的力氣将他猛然扯開,啪地一聲,左臉冒出了火辣辣的疼。
阿離捂着脖子,無處使力,強撐着退開兩步,便忍不住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蜘蛛精上前扶她,退至石壁有了倚靠才微微安下心來。
她無比仇恨似的将無數個眼刀送去,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的男人怔在原地,看着手腕上的血痕,還有對方白皙的脖頸上的血印子,祁淵不敢回想自己方才的所做所為是何等可怖。
他竟然傷了她!
讨好似的,愣神的身體隻往前走了半步便被出聲呵斥。
“站着!還想挨巴掌是不是!”她用充斥着紅血絲的眼睛看他,像張開獠牙的兇獸。
而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對不起。”嗓音沉而啞,像真心悔過,又像隐忍謀之,蓄勢待發。
高大的身體在火光中一晃,徑直走了過來,阿離被激得有些急了,“你!……”
又開始咳嗽,尚未止血的手掌急急地捂住嘴巴,像重傷之人才會嘔出血般,觸目驚心。
祁淵一個箭步沖上來抱住了阿離,蜘蛛精膽小如鼠,被對方外露的戾氣吓住,連連退後,躲在黑暗裡,不敢靠近。
“求你了,别打她。”當逃兵前,小蜘蛛替阿離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