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不查案子了嗎?”小妖心怵,因為眼前這位使者大人前些日子一直黑臉,據說是在等樓主回來一見。
可樓主日理萬機,怎會有時間見她一個小小的綠衣使者呢?隔壁那位兇巴巴的紫衣使者也還排着隊呢。
“不查了,帶我在你們這兒好好玩玩呗。”阿離露出一個笑,叫人如沐春風。
今日是盛宴第一晚,據說,花魁杜月将為宴會開場獻上第一支舞。
阿離擡頭,看向頂層那個被鮮花簇擁,暖香環繞的房間,嘴角咧開,勾起一個詭谲的笑容,腦海裡逐漸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離開場至少還有四個時辰……
于此同時,祁淵正一副清閑模樣,立于離花月樓不遠的一座高樓的屋檐之上,墨色長袍被風灌了滿懷,鋒利的眼眸遠遠地看着人間繁華熱鬧的花月樓。
旭日的金輝落在他身上,将墨色的眸子映成了珍貴琥珀。
骨節分明的手上捏着一道傳音符,與之相連的另一道傳音符,此時正貼在花月樓的某張桌子底下。
原本是天衣無縫,畢竟這道傳音符已經運行了兩日。
但,随着黃符上傳出的聲音愈來愈小,胸有成竹的道士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約莫半晌,符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道長?是你嗎?”
符裡的聲音俏皮一笑。
“裡邊不安全,我幫你貼到外邊去了。不遠,就隔了一道牆吧,你仔細找找,應該能找到。”
正說着,阿離抄起旁邊的閑置竹筐往符紙上一蓋,隔開了那道尚未傳來便被扼殺的語音。
“這符,也不好用啊。”說完,阿離拍了拍兩手的灰塵,得意洋洋地離開。
晚上,花月樓迎來了四方宴請的貴客。
由于失去傳音符不能繼續偷窺的道士也在‘貴客’之中。隻見祁淵兩手交叉抱在胸前,全身緊繃地避過将他圍成一圈,又身着清涼的攬客女子,一張帥氣的臉沉下來,仿佛地府裡嚴肅的判官,雙手一勾,便叫人沒了性命。
他很少來這種場合。一方面是不喜這般厲害的繁華熱鬧,另一方面是沒機會。自少時修煉始,便追求一個靜字。喜靜的人是不會喜歡熱鬧的,至少祁淵是這樣。
随意挑了一處角落坐下,不出半刻周身又圍上了衆多舞女。
“這位小哥,要來點什麼嗎?我們有桃花酥,杏花糕,還有許多瓊瑤佳釀,諸如……”
這邊正散發魅力興緻勃勃的介紹着,面前俊美的客人卻面露難色,擡手打斷了她的話,“一壺水,謝謝。”
“……”
能來花月樓的窮鬼也是不多見。
察覺是無趣又無财之人,繞是再多情的女子也不想靠近了。
所以,兩三次的“圍困”被破解後,祁淵身邊便再沒人停留了。
但還是有人忍不住去瞧他。
若是不知祁淵的道士身份,尋常人或許會遐想他是官府人家子弟,分明是置身煙花柳巷之地,卻依舊挺直腰背,似竹如君子。
但祁淵這人不論是長相或是打扮都不算闆正,一身玄色寬袖長衫,烏發披散在身後,單用一根玄黑鎏金的發帶固定,臉部線條硬朗而分明,一對劍眉橫飛入鬓,一雙眸子深沉如深淵之水,特别是垂眸時,那雙如絕峰山崖的眼裡滿是殺意,算翩翩公子顔如玉,也算殺人如麻鬼将軍。
阿離立于祁淵正對面,他們之間,隔着千山萬水。
一心喝水的祁淵自然注意不到阿離淬滿仇恨的目光。
而等到祁淵終于擡眼時,盡頭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琴聲響起後,嘈雜的人聲被漸漸隐去。花魁杜月出現在舞台中間,流雲般的靈動身姿,讓她看上去像滾滾風塵裡的仙。
但沒有仙氣。
因為她的雙眸裡多了神仙不會有的刻意和谄媚,所以她是光練了一身皮相,但骨子裡卻依舊不改妖怪的惡劣脾性。
仙風傲骨的人最煩風塵。
祁淵對此沒有興緻,一雙眸子垂着,指尖來來回回扣在茶杯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薄響。
驟然間,舞曲旋律一變,花魁杜月拉緊身前的長繩,正要縱身躍下,卻被生生止住了舞步。
花魁未上場,台下卻發出一聲驚詫。
隻見舞台上掉下一塊幕布,一名身着紅紗舞衣的蒙面女子手上緊緊纏着一條挂滿鈴聲的長綢帶子,先花魁一步自樓上一躍而下,飛舞而來。
人們驚詫地看着眼前這一幕,頓時失了語。
未登場的杜月則更為愣神,一時間忘了自己才是主角。仿佛時間在此停滞了一般,紅衣女子借着帶子輕盈落地,纖細的身姿曼妙一轉,腳下的舞步便跟着曲子旋律自然而然的跳了起來,亦如神迹。
舞曲進入高潮,漫天花瓣飛舞而下,阿離就在此間,陶醉其中。她像紅塵中的仙,像金色大漠裡最鮮豔的血色玫瑰,面紗被掀下,露出萬年難見的真容。
她是誰?!
杜月頓時五雷轟頂。
昨日的排練沒有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