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海看了眼周圍面色不悅的一衆同僚,恨不得把對面笑得傻兮兮的兒子一腳踢出去。
“這!”一個個大人瞪大了眼,誰都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就定下了?”
薛清平氣得一口悶下杯中酒,年過半百的老頭吹胡子瞪眼,韓大海看了兩眼也沒上前搭話。
“陛下!”
“陛下您可慢着點!”
崔祥祝帶着一衆侍衛太監跟在顧回舟身後,但仍被皇帝落下好幾步的距離。最後崔祥祝一揮手,“還不上前面去為陛下掌燈!”
那幫小太監一溜煙兒快跑幾步,腳步疾速跟在顧回舟身側,他們也不敢太靠前,生怕腳下一個不注意擋了皇帝的路。
“吱——”
“啪!”
雲殿的門差一點扣在崔祥祝臉上,他急急忙忙停下步子,悄聲招呼宮女太監忙自己的事去。
那門“啪!”的一聲關上,震得遙如意從夢中幽幽轉醒,這皇帝又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莫不知梁郃又作妖了?想到這兒他稍稍清醒了些,梁家已經好久沒動靜了,難不成今天宮宴又讓那梁郃沾了便宜?
遙如意眨眨眼,活動活動埋在土壤裡的根,剛剛這個姿勢睡太久,有些麻了。
看着帝王進來如同往常一樣歪靠在軟榻上喝酒,遙如意松了口氣。他有些沮喪,李先生的事他最終還是沒幫上忙,但他會把這件事都算在梁家人身上。
“咳——”
遙如意轉頭看去,是嗓子不舒服嗎?他剛剛吃了一口新換的土,剛開始黏糊糊的口感很好,到下面有些幹就磨嗓子了,後來他喝了點茶水才好。
“咳——”
還不舒服?可他不是在喝酒嗎?
顧回舟餘光中掃向那株蘑菇,菌蓋稍微倒向他這一側,也不知是不是面朝這邊。
顧回舟端着酒杯沒有動作,那和尚曾與他說周身有邪物氣息,就這?
長得柔柔弱弱,好似力氣大些就能把整個人攔腰折斷。
能構成什麼威脅。
但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看上去像個書生,卻幹了些精怪之事!
皇帝周身繞着不悅。
帝王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他走上前坐在龍椅上,伸手按了按花盆裡的土,松軟中帶着梅花香氣,他倒是會找地方。
遙如意神經都繃緊了,皇帝要做什麼,為什麼用這麼大力氣按在他根上。不用想就知道,等他化形後腳面又是一片紅!
“崔祥祝。”
崔祥祝立馬推門進來,“老奴在。”
“去找找今日公主說在禦花園見到的花匠,送去府上給公主當個玩意兒。”
前半句聽着還像個人話,可這後半句……
整隻菇往土裡瑟縮——
崔祥祝猶豫,“陛下,韓将軍畢竟對公主殿下有愛慕之心,若是在這個時候把人給公主送去,怕是——”太不是人了。
哪有人剛賜婚下去轉頭就送妾身的,而且這還不隻是妾室,是、是給公主殿下送面首!
難不成陛下和韓将軍的關系沒有他看見的那麼好。
崔祥祝尋思。
如今這讓征戰前線的将軍迎娶敵國公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要是說兩國交戰公主對他們雲國的将軍心生恨意也尚好,奈何兩國交戰不曾傷及百姓,将士沙場戰死無可奈何。長公主看上去也是個明事理的……
難不成先給個甜棗再打個巴掌,韓将軍如今求娶長公主一事已定,要是公主得面首一事再傳出去,這韓将軍豈不是淪落成京城笑話!
這兩人年節時還一同守歲過。
“找得到就送,找不到就不送。”
崔祥祝懂了,“老奴明白,這就吩咐人去找。”他轉身邊走還邊念叨,一定要多找一些小太監,抓緊把人給找到。
遙如意持續瑟瑟發抖……
這要是被暴君發現,豈不是被送到那女人那裡去,就、就是做那種事——蘑菇臉噌一下就紅了,連帶着菌蓋有更紅的趨勢。
顧回舟擡眼瞧着那菌蓋,整個人心情好很多,“朕還當真沒見那般月下仙人之姿的花匠,想來長得可人兒。朕聽聞長公主甚愛貌美男子,也虧得被長公主瞧見。”
姿态放松,低沉愉快的話從皇帝嘴裡吐出,“早聽說蕭國前朝昏君荒淫無度,他最寵愛的貴妃最喜歡把十三四歲的人皮剝下來做花燈,一盞盞放在殿裡看得人心生歡愉。”
一頓,“直至如今仍有一盞花燈留在宮内供人觀賞,聽聞長公主見了甚是喜愛,蕭帝便賜給公主把玩。”
顧回舟輕笑,“若是那般年歲小又貌美的男子被送過去,下場——”一聲曬笑,“朕還真是閑了。”
遙如意聽得認真,今日那公主看上去柔弱貌美,竟喜歡人皮做的花燈……
“都贈與公主了,還關朕什麼事。”皇帝說完,悠哉悠哉走向床榻,不久後吹了燈。
遙如意想着暴君的話一整晚渾渾噩噩,那長公主喜歡人皮花燈,還喜歡貌美男子……他不敢往下想,所以今日公主想與他成婚,是想剝他的皮 !
蘑菇倒吸一口熱氣,地龍有些旺盛,燒得土壤發幹,他一邊琢磨還一邊滅了一半地龍的火。
一琢磨就是一晚。
不知過了多久,天灰朦朦亮。蘑菇總算是迷迷糊糊睡着,菌蓋一晃一晃,他心裡仍默默念叨,不能被長公主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