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回舟問,“有何不妥?”
那老臣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這名将迎娶公主還好,但這!這可是敵國公主!若是私下通敵叛國,這可是無人知曉啊!
韓季青愣住,他轉頭看向蕭筱願,嘴角緩緩上揚,嘴角一道劍痕微微滲出血珠,韓季青還以為是哪來的飛蛾,直用手背去擦。那滴血都被他擦花了,手放下是他才覺得此舉不雅,眸中閃過錯愕,雙手一時不知是上還是下。
那幫老臣還在争議,轉由薛清平領頭,“陛下!老臣在朝中已有半載,一心隻為朝廷,老臣還請陛下慎重,這長公主殿下與将軍,并非良配!”
“薛大人這話本官就不懂了,公主殿下溫柔賢淑明豔大方,韓将軍也是風流倜傥一男兒,曾在疆場英勇無比,怎的就非良配!”
“梁大人,你!”薛清平氣得腿發抖,他雙眼瞪大望去,一雙手直直指向梁複,“尚書令一切要以國事為重!”
被人指着鼻子說公私不分,梁複臉色不悅,“薛大人講話要有證據!如今不過是有了擂台,讓長公主殿下好好欣賞一番我大雲男兒的血性,怎的到薛大人嘴裡就是這般要緊之事。”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退一萬步來講,韓将軍身為我大雲名将,迎娶公主,那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薛清平嘴唇顫抖,崔祥祝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氣暈過去,早早讓太醫在一邊等着。
“陛下!”薛清平不理梁複,他轉頭,“還請陛下三思!”
韓季青眉頭擰緊,他與韓大海對視一眼,見韓大海同樣面色不悅,韓季青抿唇。
一片嘈雜聲吵得顧回舟面色冷凝,他一顆顆把玩手串上的瑪瑙珠子,一個個順着那幫老頭的臉看去,皇帝伸手想盤一盤蘑菇,一轉頭落了個空,最後手放在龍椅上撫摸龍頭,“朕不幹涉。”
薛清平大聲,“陛下!”
上座的顧回舟隻是用手扒拉了兩下手串不加理會。
兩朝老臣急得發顫,月光灼灼下竟能看清他眼中的血絲。
“陛下。”
混亂之中一道麗聲清晰傳入耳中,蕭筱願起身。她慢走兩步,身上的首飾步搖靜靜跟着主人晃動,卻看上去如同靜止,“陛下,筱願剛剛飲了酒,如今稍感昏沉,想暫離修整片刻。”
“嗯,那公主便先回去歇息。”
一群大臣面面相觑,如今天色已經昏暗。現在休整,還不知要何時才能繼續。
韓季青聞言忙看向那處,卻也隻得與緩緩轉身的長公主對上一瞬的視線,韓季青瞪大眸子,錯愕目送蕭筱願離去。
“蕭……”
蕭筱願被宮女引到一處宮殿休整,宮殿早早被人收拾好,留作箫國長公主在宮中的休整處,但雖是公主,在宮門落鎖前也要回到驿館,宮中宮殿隻能留作暫時的休息。
春芽和秋百給長公主補了些妝容,一雙上挑的鳳眼看人時稍顯厲色,但卻還是美得明豔大方。
秋百小心翼翼開口,“公主可願嫁給韓将軍?”
蕭筱願沒說話,她喝了口茶,長呼一口氣,“出去走走。”
這禦花園也不知道是誰建的,到處都是崎岖的十字路,如今傍晚夜深,連掌燈的太監都沒有。一腳深一腳淺地踩進雪堆裡,遙如意至今也沒找到一處松軟肥碩的土壤。
嫌棄地聞聞身上的酒味,一雙圓潤的眼露出不滿,又一腳踩在鵝卵石上,痛得遙如意倒吸一口冷氣,怕不是又擦紅了,“要不是他非往我盆裡倒酒,也不至于一連十多天都暈乎乎的。”
他今天算是發現了,要是不把浸了酒的土換掉,他怕是要一直醉下去。
遙如意雙眼一亮,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好地方,這處鵝卵石鋪得少,又在一處梅花樹下,梅花開得豔麗,花匠該是在土裡下了不少功夫,不知道放了些什麼。遙如意一聞就覺得這土香甜可口。
用手指輕輕挖了一塊放進嘴裡,頓時眼前放光,蘑菇站起身掃視一周,連忙偷偷摸摸把自己的花盆從懷裡掏出來,三下五除二把舊土倒出去。
還怕染了這片土,他特意跑了個遠倒在遠處松樹下的積雪上。
順手用幹淨的雪使勁搓搓花盆,這畢竟是他還要住很久的花盆,“要好好搓幾遍,不然可搓不幹淨。”
雙手連着手腕被寒風吹得通紅,但少年眼睛極亮,看着幹幹淨淨的花盆笑得燦爛,毫不嫌棄土壤的寒涼,遙如意攏了攏身上的袍子,雙手一捧又一捧得盛滿土,小心翼翼灌滿整個花盆。
青綠色的碎瓷花盆在月光下晶瑩圓潤,被遙如意小心翼翼捧在懷裡,他直起身子,用腳把那處小坑撫平,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遙如意一愣,怎麼也不該是喊他,加速離開。
“等等!”
聲音越來越近,遙如意屏住一口氣小心翼翼轉頭,“我嗎?”
蕭筱願卻是沒想到離近了看這少年能漂亮到這般,一雙眼濕漉漉望着人,帶着怯生生的意思,身子單薄卻挺拔,一雙素白袍子穿在他身上偏生出些貴氣。
合她心意。
蕭筱願點頭,快步走到遙如意身前,“嗯,本宮是箫國長公主蕭筱願,敢問公子姓名?”
遙如意呆滞,公主?箫國公主?他抱緊花盆提氣,歪七扭八地學着小太監的模樣弓腰,“臣、奴才參見長公主。”
竟是個宮人。
蕭筱願沉默半晌,“可願與本宮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