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她就像被施了定身咒,既開不了口也動不了身。憑着一定搭上話的小強精神,她在好一番掙紮後才終于從撒滿星光的眼湖中狗刨式上了岸。
聞着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氣息,想到自己方才定然是副色胚子表情,林言趕緊摸了摸臉,索性下巴上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又磕巴了好一陣,她才拼湊出了句不像樣的話:“那個,不,不好意思啊,我見公子生得貌比天神,真是令人移不開眼。一時失了禮,還請公子見怪莫怪,莫怪啊......”
貌比天神?
溫潤公子往一旁的溪水裡瞥了眼,禮貌地回了聲:“姑娘無事便好,無須客氣。”
明明若湖近在眼前,可林言卻看不見也聽不着,她壓根想不起自己的任務對象近在前面,她該風一般地跑過去阻止,拆鴛鴦,而不是在這犯花癡!
然而她不曉得是不是色油蒙心,一個大腦瓜竟全是帥老公,還仔細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察覺到身旁偷偷凝視又縮回的視線,溫潤公子很禮貌地低下眼沖她淺淺一笑。
冷不丁地四目相對,林言頓時連汗毛都立了個根根分明。
望着那勾勾人魂魄的春水眼,原本沒皮沒臉的她就跟做賊心虛似地趕忙轉過身子,一把将鼻子捂住,生怕鼻血流了一身。
此刻,遨遊于天際的神思終于落回了地面。
林言:不對勁,太久沒接近男人也不至于這樣吧,她當了那麼多奇怪生物,又在忘川見了那麼多為情所困之魂,她認為自己看誰都像蘿蔔,怎麼可能如此沒定力。
莫不是書神搞她,本來就是炮灰了,還讓她耽于色忘了阻止男女主談情!
林言使勁呼吸了好幾口熱氣才勉穩住心神,算了,反正也過飽了眼福。
不過此番相遇搞不好還有後續,拉個關系也不虧,她樂着對荔枝眼問起來:“多謝這位俊公子搭救,敢問公子貴姓?”
“姑娘客氣了,在下姓袁,單名一個夕。”
林言差點沒驚得摔個底兒朝天,軒轅明夕,他就是軒轅明夕!她要當紅娘撮合他和玥兒!
媽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她的拉攏對象就這麼自己飛到碗裡來了,這是什麼天大的好事!
軒轅明夕留意着她面上的神情,心下微疑,幻術還在,她怎會瞧見自己的真容,而這表情又是什麼?
他已跟蹤玥兒許久,自然認得林言,他從南梁國皇宮一直跟到了東啟國雲城,隻是從未在二人面前真正露過面。
除了在南梁皇宮時,他曾三更半夜去過林言房中探查她的身子,手還被當成雞腿咬了口。
昨夜三人見面的情形,軒轅明夕于對面的小築也看得很清楚,未料到今日一大早玥兒便跟着南宮昱出門,畢竟也才認識,而向來護主的她倒是姗姗來遲。
看戲的加藍委實瞧不下去了,吱了聲:“興許丫頭口味獨特噜。”
加藍是隻身子雪白卻有對藍色雙翼的靈鳥,乃是不屬于凡間的靈物,若不主動現身,尋常人都看不見,它不僅能與主人心意相通,亦能洞悉他人心思。
“是麼,”軒轅見它立在林言頭頂,正閑閑地啄着梅花發钗,随口道:“你似乎很中意小蓮姑娘。”
“可不是,怪歡脫的,”臨了它還特意補了句:“哎呀,也不曉得蓮丫頭幾時對小夕夕說‘我愛你’噜。”
“先遇見小蓮姑娘也算緣分,若她說此話,我也該回‘我愛你’以示尊重。”
軒轅明夕将此話說得十分坦蕩,全然就這三個字當成了“你吃了嗎”同等的問候。
嘀咕間林言呼吸停滞,索性那口氣還懸着,她不能表現得太明顯,萬一把自己的搖錢樹吓跑了可要不得。
她哈哈哈大笑了好幾聲掩飾心頭的狂跳:“袁公子啊,幸會幸會,我叫小蓮。”
又見小愛心明亮亮地晃在眼前,她迅速扯出一朵笑:“袁公子,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雖隻提了一口氣,但至少說了幾十遍我愛你,啊,想來該能為小愛心積點分吧!
在那道目光還未看過來前,林言又立馬找補起來:“哦,袁公子,我愛你是我的家鄉話,乃表達美好祝願之意,我們既有緣相逢,自當珍重。”
哪知她舌尖都還懸着,春水眼眸便垂下來。
軒轅明夕的語氣抒展得像藍天白雲:“小蓮姑娘,我也愛你。”
人聲頓去,空中好似刹時欻起一團烈火,竟把林言那張堪比城牆還厚的臉燒了個裡外透紅。
但她一點沒注意,她隻覺那尋常的三個字落入耳裡好似重石入淺溪。
眼底突地恍惚,她腦中猛然閃出些碎片,如煙火炸于漆黑的天幕,卻無法拼湊出完整的畫面。
一聲長長的啼鳴令林言忽而收回神,熾烈的陽光打落在臉上,心跳聲在耳邊狂挑,她方才怎麼了,還有,她的手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