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張中我不知踩到了什麼,重重摔在了地上,腳步聲幾乎就在耳邊,我不敢朝後看,情急之下我往旁邊爬去,無意之中撞開了一扇門。我慌忙爬進去,将門緊緊關上,我靠在門上緊張的不敢出氣,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終于停止了。我轉過身悄悄從門縫裡往外張望,什麼也沒看見,就在我忍不住想要打開一條縫仔細查看的時候,房間裡響起了水滴滴落的聲音。
我這時才注意到我闖進的這間房間原來是個佛堂。房間正中立着一座巨大的金佛,金佛趺坐蓮花寶相莊嚴,一隻手微微豎起,眼睛半阖半開望着芸芸衆生,水滴的聲音就是從金佛的後面傳來的。
那聲音還在繼續,一滴一滴在空曠的房間裡格外清晰。金佛前既無供台也無香爐,光秃秃的看着十分怪異,但此時的我已經無暇顧及。水滴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像是某種恐怖的預示。我回轉身望了望門外,依舊是濃墨一般化不開的黑。我心中祈禱天亮的到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姓蘇的又一個愚弄我的把戲,我多麼希望這時候那姓蘇的能跳出來把我抓回去,而不是讓我和這詭異的水滴聲相伴。
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磨人的聲音了,扶着佛像的蓮花座,我慢慢轉到後面,眼前的一幕讓我目瞪口呆。褚祁峰手中拿着一把劍,那劍在黑暗中隐隐帶光,他正用劍切着什麼。我不由自主往前一步,他像是沒有看見我,依舊全神貫注的拿劍切着。我循着那劍光看去,一個暗色的布包,布包裡露出一個帶着毛發圓圓的東西,那布包上黑乎乎的一片,正往下滴着液體,水滴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的。
我心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我叫了一聲褚祁峰的名字,他像是沒有聽見,依舊不斷用劍切着那布包裡的東西,布包上的液體不斷滴落已經積成了一小灘,我終于忍不住上前,撲面的腥臭味讓我差點吐出來,我勉強壓下嘔吐的欲望,沖他大叫:“褚祁峰,停下!快停下!”
褚祁峰像是沒有聽見,他不理我,手中的動作更快了,我忍住濃郁的腥臭味想要伸手阻止他,突然那布包動了一下,我眼睛不由自主的望了過去。我驚恐的睜大雙眼,那分明是……分明是……我撕心裂肺的大吼道: “不!”
我大叫着從夢中驚醒,胸膛上下劇烈起伏,我呆呆地望着床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和風徐徐,吹的窗邊薄紗微微揚起,窗外的陽光撒了一地,不知哪裡傳來的花香,清甜動人。現實的和煦平靜漸漸撫平夢境的恐懼,我呆躺半晌,臉上一陣刺癢,伸手一摸滿手潮濕。
我輕輕問道:“褚祁峰,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一陣風動,紗簾高高揚起,沒有人回答。
我慢慢蜷起身子,把頭埋在被褥裡,我緊緊咬着被角不想聽見自己痛哭的聲音。從那天之後我不再抗拒回憶,我反複琢磨那天晚上的夢。
我總覺那個夢是一個預示,夢的背後會是一個更大的秘密。但自那之後的好幾天我都沒有再做夢,我不得不靠着第一次的夢境去分析。疼痛和絕望的感覺如此真實,這不像是夢倒像是故地重遊,但是夢中那些詭秘的場景卻無法用常理去解釋。
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想的太入神,我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茶杯碰倒,茶水撒了我一身。我起身寬去外衣,忽然想起我肚子上的傷痕,我撩起上衣,一條細痕橫在我的肚皮上。這條傷痕如此整齊,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能做到這種地步,除了高超的縫合技術恐怕也少不了生肌的靈藥。無論怎麼看,這都絕不是一個生手所為。我雖然沒有見過别人生孩子,但是若是把胎兒從腹中取出,這樣長度的口子應該是足夠了。
産子劇痛難忍,若我曾經生子一定不會毫無印象,或許這與姓蘇的提起褚祁峰給我吃的藥有關。如果我真的吃了消除記憶的藥,那麼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但是褚祁峰為什麼要執意得到我的孩子呢,為了一個嬰兒,如此大費周章,他到底圖什麼。殘害王室子嗣是大罪,褚祁峰身為朝廷命官不會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但他依舊一意孤行,他意欲何為呢。
我細細回憶那晚夢中發生的事情,猛然想起,褚祁峰揮劍的時候,他的手邊似乎有一個藥鍋。藥鍋……突然我靈光一現,莫非他是想把它入藥!
“嘔……”我趴在床邊不斷幹嘔。
靈雲聽到動靜奔了進來,她看見我俯在床頭嘔吐,什麼也沒問,奔出屋子叫人來打掃。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他們身穿青衣,是幾個才留頭的男娃娃。看來姓蘇的手下幼童不在少數,這個畜生,他豢養幼童做他的仆人和殺人機器,他也不怕遭天譴。我的視線不自覺的跟着那群男娃娃的動作轉動,若是那個孩子還活着,現在也會走路了吧。我旋即想到夢中那個帶血的布包,心中如針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