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佯裝鎮定,可說到最後四個字時,許雲渺還是沒忍住紅了耳尖,不敢再看荀斯桓,把視線挪到桌面的文件上。
荀斯桓聞言,額頭青筋一跳,特别想選最後那個條件,到底忍住了頑劣的心,認真說:“條件是加VX。”
這次換許雲渺懵圈了,仔細揣摩了會兒,沒想出加個VX能有什麼損失,爽快給荀斯桓發了個好友申請。
“行了,你想上什麼項目?”荀斯桓揉着眉心,心道,自家小男朋友鬧脾氣了,沒轍,隻能哄着。
許雲渺也不跟人客氣,點着荀斯桓案頭的文件說:“這個,白氏工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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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斯桓沒想到,某人失憶了還是那麼有眼光。
德國白氏工業,世界電氣行業龍頭,日前計劃在國内設立生産線,想找當地企業合作,便找了雲寰做法律顧問。
這項目是白氏工業和雲寰第一次合作,做好了,說不定能建立長期合作,對雲寰十分重要,對許雲渺的個人履曆也十分重要。
他本是怕許雲渺會累才不給派項目,這下,人家自己挑中了白氏項目,倒也不賴——
外資企業注重工作生活平衡,項目節奏緩和,客戶人也好溝通,應該不至于讓許雲渺紙糊的身體吃不消。
美中不足的是,國内和歐洲有時差,所以總得在晚上開會,不過不打緊,他可以給許雲渺批假。
許雲渺中午接了項目,晚上就是第一次會議,荀斯桓同他一起參加,順便向客戶介紹許雲渺。
會議從晚上十一點持續到了深夜一點半,十好幾個人在線七嘴八舌,電流震得人腦仁疼。
終于捱到散場,辦公室重歸安靜,氣氛反而不自然,安靜裡疲憊像潮水從四面八方湧來。
“累了吧?開車送你回家?”荀斯桓邊收東西邊自然提議。
許雲渺這才想起來——這個點,地鐵末班車早沒了,他又做不了出租車,可坐荀斯桓的車,又有點……心慌。
荀斯桓像能讀懂他的猶豫,解圍道:“你要是不放心我——”
“放心。”許雲渺打斷他,“兩個大男人,你能把我怎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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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斯桓體貼地讓人等在樓門口,自己去地庫取車。
片刻後,一輛紮眼的黑色大G停在了許雲渺跟前——這車确實适合荀斯桓,高大威猛,透着股誰也不放在眼裡的霸道。
“坐副駕吧?後排不舒服。”荀斯桓挺殷勤,下了車來替他開門。
許雲渺躊躇片刻,還是坐了進去,總覺得自己像是小紅帽,還主動上了大灰狼的車。
車子開上申城淩晨兩點的街道,繁華暫歇,露出忙碌後的一絲疲憊寂寥,叫人不自禁生出幾分落寞感。
許雲渺坐車還是會緊張,随着車加快,手指不自覺捏緊了座椅邊緣。
荀斯桓像是從空氣裡聞到了他的緊張,打開了音樂,節奏舒緩的小提琴聲流淌而出,輕撫許雲渺緊繃的神經。
“你可以眯一會兒。”荀斯桓輕聲說完,刻意把空調風調到最小。
“你呢?不累嗎?”許雲渺不敢眯,也不敢看窗外飛速後退的高速護欄,隻能盯着自己的膝蓋。
荀斯桓心裡想的是,你在身邊陪着怎麼會覺得累,卻隻玩笑說:“放心,我不會疲勞駕駛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雲渺小聲嘀咕。
不知是車避震太好,還是荀斯桓車技太好,一路穩當,若非餘光有燈影變換,幾乎叫人覺不出車子在行駛。
行過三分之一的路,無人說話,音樂輕柔,許雲渺松弛下來,困意爬上眼皮,腦袋挨上窗側,居然睡着了。
大G穩穩停在樓下,荀斯桓聽着身邊人輕而緩的呼吸,隻希望時間無限放慢。
“雲渺,到了。”他故意叫得很輕。
許雲渺沒反應,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荀斯桓便大膽地擰過身,欣賞着短暫溫馨的畫面。
一張全然未設防的睡顔,嘴唇半張,腦袋斜抵在窗旁,時不時扯一下禁锢上身的安全帶,大概是被勒得不舒服了。
荀斯桓心下微動,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也解開了許雲渺的,怕吵醒他,便牽着搭扣,随着安全帶收束探身過去。
許雲渺正沉溺夢鄉,夢裡一大朵烏雲壓在他身前,叫他覺得憋悶,他便伸手去擋,不料那烏雲沉得根本推不動。
用力推搡間,許雲渺朦胧睜眼,卻發現自己的手正推在荀斯桓的胸口,登時徹底驚醒。
“你想幹嘛?!”許雲渺腦子裡“轟”一聲炸出一朵蘑菇雲,後怕地想,若是他沒有及時醒來,天知道荀斯桓會對他做什麼。
“我……我看安全帶勒着你了,不太舒服,就幫你解開了。”荀斯桓無辜道。
許雲渺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荀斯桓,邊界感是非常重要的社交禮儀,你要是再這樣,我會遞辭職信的。”
“我……”荀斯桓被唬住了。
不待他再說什麼,許雲渺已經一骨碌開門下了車。
荀斯桓目送人走遠,看着樓道裡的燈一盞盞亮起直到五樓,而後又一盞盞熄滅,這才發動引擎。
車子開出五分鐘,他才後知後覺想到一件哭笑不得的事兒——
員工居然用辭職來威脅老闆,這世上大概找不出比他更憋屈的老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