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
殿中随着那道轉瞬即逝,輕得仿若是幻覺的痛呼聲。
再次,陷入令人不安的死寂。
姜令檀壓着内心的顫栗,一雙似藏了碎星的兔眸,裹挾着氤氲的水汽,猛地睜大。
她不确定剛才的聲音,他是否有聽見。
唇色逐漸蒼白,清淩淩的視線悄悄朝上方望去,竭力忍在喉嚨裡的聲音,不敢再輕易洩出半絲。
男人恍若未覺,滿是血絲的眼瞳顫了顫,渙散視線蓦地一凝,落在她荏弱白皙的玉頸上。
刺紅的瞳仁深處,眸色渙散,像是暈染在清水裡的濃墨,随着水波蕩漾逐漸淺淡,如同覆着一層輕煙似的薄紗。
他掌心有汗,喘息很是急促,面具下染了血色的唇,緊抿成線條淩厲的弧度,壓抑着侵略感極強的氣息,從她瑩白似珍珠的耳垂上擦過。
這瞬間。
姜令檀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滾燙的身體有片刻僵硬,然後就像再也控制不住般,忽然垂首,尖牙碾碎她瑩如珠玉的肌膚,一寸寸深咬。
衣裙碎裂,空氣中熟悉又陌生的甜香,愈發靡麗濃烈。
“嗚……”
姜令檀瘋狂掙紮,松開不過片刻的手心,霎時又汗涔涔的冷汗填滿,她整顆心高高懸了起來,覺得自己随時會死在他身下。
薄似冬冰的肌膚,大片貼在刺骨冰冷泛着血繡的鎖鍊上,咽喉被殘忍扼住,掙紮無果。
男人居高臨下,毫不憐香惜玉。
掌心箍在她嬌嫩雪白的皮膚上,力氣大得驚人,身下的少女宛如纖薄脆弱的白玉宣紙,稍稍撕扯,便支離破碎。
姜令檀無處躲藏,就連想要蜷緊身體都做不到,她背脊薄嫩肌膚全是夾在男人與鎖鍊之間,搓磨留下的大片血痕迹。
黑夜漫長,像是沒有盡頭。
姜令檀眼中全是痛苦之色,細軟指尖,用力摳入男人背脊緊實的皮膚,鴉青色的發絲淩亂纏在兩人身上,無力下垂的眼睫,像是被人活生生折斷的蝶翼。
此刻,男人已然失控。
身體上齒痕,加上纖弱背脊被鎖鍊磨出的傷口,極緻的疼痛,使她腦中思緒變得遲鈍。
姜令檀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體溫正在漸漸消散,淚珠滾落,浸紅了她眼尾薄薄的皮膚。
在陷入昏暗的瞬間,她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布滿紅痕的指尖顫着往上一扯,本想扯落男人臉上覆着的獠牙鬼面,卻因為力氣不足,指腹從他纖長的眼睫上滑過。
刹那間,空氣宛若靜止。
謝珩掌心一顫,驟然從沉溺于暴虐嗜血的渴望裡,回過神。
他鼻息微促,瞳仁隐隐發顫。
昏暗室内,一盞銀燭泛着冷光,猶似輕紗籠在少女的肌膚上。
目之所及,那霜白似雪的膚色,因被大片大片蔓延到血肉裡的紅痕沾染,從薄薄的背脊一路延伸至纖細的手腕内側。
素淡與濃烈勾纏,是難以言喻的視覺沖擊,既含蓄又放浪。
謝珩擡手,修長指骨漫不經心扯落面具,冷峻側臉輪廓涼薄凜冽,他眼中有種不容置喙矜貴。
“鼓瑟。”
他既輕又淡的聲線,還透着一絲細微不可查的晦暗。
冷白的眉心皺了皺,唇角緊抿的弧度,淡得像風霜刮過:“進來伺候。”
“是。”
殿外,早已天色大亮。
鼓瑟身後跟着兩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鬟,一行人輕手輕腳上前,掌心的托盤上放着早早就準備好的衣物、傷藥還有熏香。
謝珩眸色半斂,轉身瞬間視線莫名一頓,落在少女緊緊蜷着的指尖上。
她柔軟的手心,握着一顆玉珠,是掙紮時不小心從他腰上玉帶生生扯下來的。
謝珩邁出一步,在轉身離開的瞬間,動作忽然停了下來,他腦中閃過少女一雙嬌俏靈動的眼眸。
她應該格外的愛美,乖順時像是随便欺負一下就會偷偷哭上許久。
若是醒來瞧見身上的模樣,眼下又是寄住在陸家,以她那樣幼獸一般小心翼翼試探的性子,身上的傷也不知要藏到什麼時候。
謝珩修長指尖在檀木窗沿點了點,發出細微的叩叩聲。
鼓瑟和身後的小丫鬟手中動作同時一僵,人還沒回過神來,就見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步伐一轉,又走了回來。
“去把‘瑩玉’拿來。”
他清潤嗓音,除了疏離外聽不出旁的情緒。
鼓瑟卻莫名心口一跳,忙不疊地垂眸從暗格裡拿出青玉色的瓷瓶,恭敬上前,雙手奉上。
“瑩玉”珍貴,千金難求,傳言中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加上藥方早已失傳,這藥就算是宮中也所剩無幾,是用之則少的東西。
膏藥在謝珩冷白的掌心中化開,他眸色淡得像三九寒冬裡的雪,指腹動卻是作少有的輕柔克制。
昏迷中,姜令檀沒有意識地蜷緊身體,她玉頸下的肌膚,根本找不出一塊完好的地方,到處都傷得嚴重。
謝珩掌心塗藥時不敢用力,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女綢緞一樣光潔的雪肌,到底有多嬌嫩金貴。
四下無聲。
鼓瑟帶人退遠,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
轉眼翌日。
姜令檀從昏昏沉沉中睜眼,她盯着帳定承塵的視線,凝滞一瞬,細軟指尖緊緊攥住身下的香衾,掌心捂着心口,跳得極快。
她回來了,在睡夢中,再次被人悄無聲息送回了鎮北侯府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