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景開始覺得奇怪了。
她剛準備打個電話,見雨中隐約出現了一道撐傘的人影,白衣黑褲黑領結分外眼熟,于是立刻蹦起來招手:“這兒呢這兒呢!”
然後她發現來人是個服務員。
和裴幸穿得一模一樣的服務員小哥說:“這位小姐,有位先生讓我給您送把傘。”
季流景握着傘有點感歎,裴幸終于聰明了,居然都會托人給她送傘了。
她覺得這服務員眼力也很超絕,居然能發現裴幸是一位先生,而不是另一位服務員。
結果到了停車場,裴幸卻不在他的車裡。
停車場是地上停車場,連個遮雨的棚子都沒有,頭頂雲黑壓壓一片,這雨看着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了。
季流景給裴幸打電話,他不接。
該不會又掉馬葫蘆裡了?
季流景掐指一算,裴幸确實還在這座莊園裡。
且所處環境不太安全,想求救而不能!
不至于有人這麼倒黴吧?
明明裴幸的命運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應該沒有在傾盆大雨中失足摔進馬葫蘆一類的緻命劫難才對。
但裴幸的命格是她小時候看的,這麼多年早忘差不多了,她還是決定去找找服務員。
忽然一道強光在她旁邊打下,她扭頭發現是輛保時捷。
她以為自己擋了人家的路,立刻往旁邊串了串,沒想到車門在她背後開了。
“季流景。”
她驚訝地回過頭。
恰好他旁邊有座路燈,于是他的面部輪廓便清晰地展示在了她面前。
平心而論,季流景見過的帥哥美女其實很多,因為初代豪門娶的老婆都很漂亮,接下來的孩子就一代賽一代的漂亮,即便有幾家基因變異的,也很容易在接下來的繁衍中将破爛基因給壓下去。
連季二那樣的純種傻缺,其實也是個漂亮傻缺。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按理說是不太會因為一個人的臉而對他多加注意的。
但這真是張堪稱驚豔的俊雅美人臉,他皮膚很白,從眉到眼再到鼻子嘴唇都是玉雕般的深邃,落在傾盆大雨中,襯得更加清隽非凡。
他穿一整套淺藍西裝,周身氣場冷峻,發間卻有一簇極顯眼的白毛,為他整個人添了絲奇怪的鬼魅感。
季流景第一反應是覺得這人眼熟。
第二反應是,他這衣服就絕不會和服務員撞衫,同樣是來吃席的公子哥,裴幸應該好好學學。
但也未必是衣服的問題,這男人的氣質太卓絕了,卓絕到哪怕她從季二床上随便抓下倆網紅跟他擺一塊,都能把網紅襯得像卧底女特工。
可惜季流景記不清他是誰了。
季總的親戚朋友太多,有錢人又都很愛生,各種少爺小姐私生子私生女漫天亂飛,能記住常用的幾個就不錯了。
她也就先熱情招呼了回去,“嗨嗨嗨!好巧啊你也還沒走哇!”
這人問:“你要去哪?”
季流景說:“我要找服務員……啊不是,我要找裴幸,我懷疑他掉井蓋裡了。你過來的時候有看見沒蓋蓋的馬葫蘆嗎?”
男人示意他身後的黑衣人上前,低聲吩咐了幾句,黑衣人點頭,他又說:“他們去找,你先上車。”
他聲音帶着夜裡獨有的涼氣。
季流景本想算下裴幸的方位好方便找人,沒想到這回一算,裴幸已經脫離了危險。
裴幸今天的效率真讓她驚呆,難不成掉井蓋也有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已經熟練到能迅速爬出來了?
人活着就無所謂了,她欣然坐進了對方車裡。
她把傘收起來放在一邊,這時她看見傘的邊緣好像有個字,她正要拿起來仔細看,忽然聽到好心人問:“你要回季家嗎?”
“下次一定。”她說。
人家對她表現出了如此的熟悉,她也就沒好意思說她仍舊沒想起來他是誰,她順手把包遞過去,“你要吃馬卡龍嗎?我從場裡拿了挺多的。”
好心人從中拿了一個。
拿蛋糕時,他指尖恰好在她手腕蜻蜓點水地掠過,季流景望着他的側影,腦子裡還轉着裴幸與馬葫蘆的二三事。
出于禮貌,還是先看看人家叫什麼吧。
她正要屏息去瞧,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
好心人目光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裴幸】
季流景立刻焦急接起來,“喂?你終于活了!你在哪個井蓋?”
裴幸也很焦急:“我在會場這邊的井……什麼井蓋!我一進會場就發現你爸媽被埋了,我跟服務員救了他倆半天!我姨剛才拽着我哭,我想給你打電話她都不讓我動,我好不容易才來廁所,你先再等會啊,我在想辦法溜了!”
季流景:“%…8@$%2…&……%67%&”
好心人很好心地說:“他在忙的話,我送你吧。”
多半是客氣。
季流景說:“那真是太麻煩了……”
她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遞了過去,“來加個微信,我把地址發你。下次一定讓我弟請你吃飯。”
對方突然轉過了身,正正看着她。
季流景聽到他說:“你不記得我了?”
季流景反應迅速,立刻露出一臉恰到好處的驚喜,道:“怎麼可能?我認不出誰都不可能認不出你嘛,好久不見了……”
說話間,她保持着這副笑臉凝神将人上下一掃,然後她的笑臉凝結在了臉上。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男人微微彎了彎眼眸,有什麼東西在當中一閃而過。
“季大小姐,這些年過得不錯。”
“你都這麼叫我了。”季流景莞爾一笑,“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叫你一聲,白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