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斯陽欲打開洗手間門的手微頓之後,緩緩放了下去。
幾分鐘前,他問完話沒等程灼回答,便起身說了句“失陪,我抽支煙”,徑直走進了雪茄室。
抽了幾口,卻覺索然,丢掉雪茄去了洗手間,沒想到卻在隔間裡聽到了這句話。
程灼繼續道:“她是誰?姜念啊!我對她有想法,那不很正常嗎?當初我跟她關系什麼樣兒,他簡二不知道?”
他聲音逐漸轉狠,“我就想不通,全世界這麼多男人,她怎麼就着了魔,非得往簡斯陽身上貼?他簡二憑什麼!簡家是了不起,可關他什麼事!要不是看他叔叔簡淮州的面子上,誰樂意這麼捧着他啊!”
同他一起進來的,是剛剛洗牌的男人,王信。
王信這人是個人精,兩邊都是大爺,他誰也得罪不起,這會兒夾在中間,說了些看似安慰實際沒啥卵用、也讓人抓不到錯處的車轱辘話。
程灼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簡斯陽斜斜靠在洗手間的狹小隔間的隔闆上,心思飄得有些遠。
程灼扯淡話說了一大堆,但有一句無可反駁。
對她抱有别樣心思的男人,怎麼會少呢。
她可是姜念啊。
高不可攀又讓人心甘情願匍匐在她裙邊的姜念。
可那又怎樣呢。
她還不是像隻粘人的小貓,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後,時而讨巧賣乖地蹭蹭他手心,時而警惕地揚起小臉、揮舞着小貓爪,企圖趕走那些潛伏在他周圍的莺莺燕燕。
比如現在。
簡斯陽打開手機裡和姜念的聊天界面,盯了上面那句話兩秒,無聲地揚起了唇角。
念念不忘:[你未婚妻,叫什麼來着?]
啧,這就打聽起了他聯姻對象的信息了啊。
這可不像想分手的樣子。
他垂眼思索兩秒,站直身,打開門,像根本沒看到站在外面的兩人一般,徑直走到二人身邊的洗手池邊停下。
王信看見他從隔間出來,一瞬間僵直了身體,眼珠子快速滾動,飛快回憶了一番,确定自己沒說什麼帶明顯立場的話,繃得筆直的肩膀才漸漸松了下來。
說了一堆壞話的程灼卻坦然得多,懶懶倚在洗手池沿,破罐子破摔似的睨着他。
簡斯陽什麼話也沒說,将手機面朝上,放在台面幹燥區,也放在了程灼眼皮子底下。
而後,從容打開水龍頭,洗手。
程灼一低頭,便看見了他的聊天界面。
對方的頭像他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畢竟每天都要暗自點開好些遍。
[你未婚妻,叫什麼來着?]
程灼眼神黯了黯。
嘩嘩的水流聲中,程灼聽到簡斯陽淡淡的聲音:“我是有和夏璐瑤聯姻的打算,但是,怎麼辦呢。”
水流聲停。
簡斯陽擡起眼,看向他,屈指點了點屏幕,笑:“姜大小姐好像沒打算跟我分手。”
洗手間寂靜,沒有一點聲音。
隻有隐隐的火藥味,像病毒一樣蔓延滋長。
王信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不作聲地把門兒拉開一條縫,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送到了門外。
這種天殺的狗血場面,他萬萬不能讓自己在場。
門縫緩緩合上之際,他看見簡斯陽一邊抽紙擦手,邊淡淡說:“你來得正好,我手濕的,不方便回信息,你幫我回一下吧。就回‘關你什麼事’。”
程灼看着簡斯陽裝逼的樣子,冷冷牽了下唇角,沒拿簡斯陽的手機,而是從兜裡掏出自己的手機,快速戳了幾下。
簡斯陽微愣:“你幹什麼?”
“用不着你發,我有她微信。你别忘了,你還是通過我才有幸認識了她。”程灼三下五除二發完消息,手機随意扔回兜裡,雙臂懶懶交叉抱懷,“還有,你裝什麼逼啊?她想知道什麼你告訴她就完事了!回什麼有的沒的?煩人!”
簡斯陽:“……”
叮一聲響。
姜念沉寂了十分鐘的手機終于迎來了一條消息,簡短的三個字。
[夏璐瑤]
不過不是出自簡斯陽,而是另一個她根本不知道是誰的人。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得到了有效信息,可以開始自由發揮了。
“整個區域共計4.8萬平,隻建了18棟别墅。而姜小姐這套,則是位置最好、最大的一套,準确來說,不應該稱其為别墅,而是莊園。門口有鞋套機,夏小姐,請套一下鞋套,我們帶您參觀一下序廳。”
中介小斌哥正滔滔不絕,卻聽姜大小姐:“不需要。”
“什麼?”
“鞋套。”
小斌哥還想再問點什麼,姜念略微擡手,他立刻閉上了嘴。
銷售這碗飯,吃的就是看人臉色,長袖善舞。
姜念輕揮了下手,旁邊傭人上前一步,拎開小斌哥,從鞋櫃裡取出一雙嶄新的拖鞋。
正準備站上鞋套機的夏璐瑤微微一頓:“這是?”
“你的拖鞋。”
“什麼?”
姜念沒急着回答她,而是轉過頭,看向小斌哥:“你介紹得很好,這套莊園的确是整個月半山莊的心髒,但有一個地方你說錯了。”
“她以前的主人的确是我沒錯,但從今天起,她的主人應該會換成夏小姐。”姜念下巴輕揚,看着傭人把拖鞋遞到夏璐瑤跟前,“主人怎麼能沒有拖鞋呢。”
夏璐瑤擡頭,看向她。
姜念對上她的眼神,輕輕一笑:“穿上吧,這是屬于夏璐瑤女士的專屬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