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鼐!”
唐昭離彎起唇,沖何鼐高聲喊道:“我來上書房陪你啦!”
何鼐猛地擡頭,便看見唐昭離俏生生地端坐屋中,正招手示意他與她同坐。
他彎起唇,正欲露出笑容,卻突然一個踉跄,被身後蜂擁而至的一群人給重重地撞到牆上。
這群少年各個意氣風發,大有來頭,顯赫的家世以及卓然的才華令他們即使身處權貴雲集的上書房,也依然備受矚目。
而為首那位最英挺倜傥的兒郎,可不就是崇家三公子崇霄?
崇霄今日本就興緻缺缺。
昨夜他夢見了唐昭離,驚醒後突然發覺,他們已有大半年不曾見過對方。
從小到大,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鬧出這樣大的别扭。
此後他再無睡意,從被窩裡爬起來,在院中枯坐至天明。
本打算天亮後找唐佑甯試探一下口風,看看唐昭離的氣消了沒,卻沒成想今日聖上臨時傳召太子與昊王議事,他一早興沖沖地派人給唐佑甯捎話,卻是大海投石,音訊全無。
他沒精打采地來到上書房,卻又好巧不巧地在門口遇見了那個他與唐昭離矛盾的源頭——何鼐。
唉,煩。
當初,他得知唐昭離讓何鼐替她來上書房讀書時,确實是不滿極了,覺得唐昭離昏了頭了,為了這不知從哪來的何鼐,竟什麼都願意拱手讓人。
不過麼,他雖不滿,卻也隻是心裡自己想想,從不曾像當初争執時放的狠話那般,在上書房對何鼐做什麼。
是,他至今仍不喜何鼐,可他也尊重唐昭離的選擇,既然她覺得何鼐好,那或許,何鼐确實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過人之處罷。
隻要何鼐安分守己,井水不犯河水,他也并不會對他怎樣,隻當他是個不熟的同門。
所以今日見到何鼐,崇霄并無甚反應,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卻沒成想,就在他擡腳跨過門檻的那一瞬,前面的何鼐突然古怪地扭了一下,繼而猛地撞倒在身側的牆上。
“……?”
崇霄迷茫地看着平坦光潔的地面,着實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是做什麼?平地摔跤?
這一跤摔得屋中鴉雀無聲。
片刻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崇霄擡頭,卻見自己昨晚心心念念的唐昭離,正一臉冷肅地向他走來。
“昭昭……”
崇霄有些驚喜,但他還來不及表達自己想要重歸于好的意圖,便被唐昭離一通劈頭蓋臉的指責給砸懵了。
“我是真沒想到,在上書房欺淩何鼐的人,竟然是你!”
“持強淩弱,胡作非為,崇霄,你怎可如此!”
“……我持強淩弱,胡作非為?”崇霄詫異地瞪大了眼。
可唐昭離卻已失望地撇過臉去,不再理睬他。
她伸手扶起面露痛苦的何鼐,溫聲關切道:“何鼐,你可有傷着?”
“多謝殿下關心,在下無事。”
何鼐蒼白的臉上強扯出一抹笑意,故作輕松地對唐昭離道:“都是在下的不好,走路太慢,不慎跌了一跤,殿下莫要怪罪崇三公子。”
“崇三公子似乎有話想與殿下說,在下這就走,不打擾二位叙舊。”
崇霄猛地扭頭,不解地看向何鼐。
這……何鼐居然替他說好話?
他雖疑惑,但還是點頭嗯了一聲,畢竟何鼐所言都是事實,他的的确确是自己跌倒的。
這個“嗯”字,卻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何鼐!你莫要講好話替他遮掩!”
唐昭離拉住踉跄着想要離開的何鼐,轉頭對崇霄怒目而視:“方才這一屋子的人都瞧見了,你分明是被崇霄撞倒的!”
“……哈?我什麼時候撞他了?”
“崇霄,你不要敢做不敢當!”
“我敢做不敢當什麼?我分明沒有做過!”
這無端的指責令崇霄生了憤慨:“唐昭離!你怎麼每次都冤枉我?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些麼?”
“我倒是想信任你,但你心懷成見,每次的行為都令我極其失望!”
“那都是你的主觀臆斷!”
“我主觀臆斷什麼了?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
……
兩人當着上書房所有人的面争執了起來。
何鼐虛弱地靠在一旁,面上雖一副不知所措的惶恐模樣,心中卻很是得意。
哼,崇霄,你也有今天。
你平日裡不是很受衆人歡迎的麼?怎麼今日竟無一人敢上前替你說話?
所有人都想要與你交好,同窗追随你,教書的夫子誇贊你,即使你向來随心所欲,做些出格之舉,他們也隻會微笑着搖搖頭,道:桀骜乃聰穎之相,崇家三子各個出類拔萃,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憑什麼啊?
憑什麼他們對我不屑一顧,對你卻是笑臉相迎,唯首是瞻?
就因為你有一個正二品的将軍爹?
真是世風日下,一個莽夫僅憑些蠻力就能升官發财,被衆人推崇備至,而像我這般飽讀詩書的真才實學之士,卻隻能卑躬屈膝,為五鬥米而折腰!
你不是很在乎淳華公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