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歸還是有些不可置信:“我奶奶叫什麼?”
“黃柳青。”
“那我媽媽呢?”
“林浮。”
“我的……哥哥?”
習好歪了下頭,順口而出:“秦明時。”
“我小時候喜歡在河邊做什麼?”
“數蝌蚪。”
秋歸再不想相信,也隻能信了,這一刹那,他前半生的信仰驟然崩塌,陡然知道了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臉上的表情滞住,腦子像上鏽般,慢吞吞地問:“所以我是假的?”
習好碰上他的手,“你有溫度,你有呼吸,你有情感,你是真實存在的。”
“所有人都知曉你的存在,習慣了有你的生活,你怎麼會是假的呢?”習好竭盡全力地安慰他。
習好知道他這一番話說出來,秋歸精神上肯定會混亂,但他也非常了解秋歸,肯定能在短時間内調整過來。
“所以于封羽抄襲了遊戲裡你寫的小說,這也就能說得通你的書和他的書相似,同時也是我們公司要告他的原因。”習好補充道。
秋歸摸着已經涼了的咖啡,“所以,就是他抄襲了我?”
習好:“是的。”
“那我的戀人?”秋歸突然換了一個問題,也是他最關心的。
習好将目光移向窗外,“是玩家。”
“噢……哦。”秋歸喝下最後一口焦糖瑪奇朵,咖啡已經涼的不像話。
怪不得呢,怪不得不見了,不是失蹤了,而是退遊了,怪不得那麼愛他的人說結婚就結婚了,他隻是一個紙片人罷了。
他拒絕了習好想送他回家的心意,恍惚地走在路旁。
黃昏将他的背影拉長,樹葉慢慢地落下,微風輕輕地路過。秋天不像春天有五彩斑斓的顔色,不像冬天那樣太過單調,也不像夏天那般燦爛喧嚣。
秋天,隻是一味的甯靜清明。
迷糊之間,他好像又看見奶奶,拿着鐮刀的奶奶,穿着泥靴的奶奶,戴着草帽的奶奶……
秋歸更加迷茫了,如果奶奶是真的,那他現在所在的世界是真的嗎?他有一天會不會也從這個世界消失。
失神之間,他接了一個電話,他不知道對方是誰,晃神中竟大膽地說出自己的事情,“我是假人。”
對面的人說了什麼,他沒聽清,“你說什麼?”
這一回他聽清了。
“哥哥在玩什麼遊戲嗎,還是在構思小說,哥哥是假人的話,是小巧的木偶,還是精緻的娃娃。”過了一秒他又說:
“哥哥是小木偶的話,我就當木偶師,給哥哥捏家人,是娃娃的話,我就給哥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這樣好不好?”他有在認真的假設。
秋歸喉嚨幹澀,“你是認真的嗎?”
任山望答道:“我有在很認真的回答你耶。”
然後又補充:“真的很認真哦。”
秋歸擡頭,一縷陽光沖進他的眼眸,他一下明朗起來,在遊戲裡,他是懷着愛意出生的,在遊戲外,也是充斥着愛意誕生的。
既有人愛他又相信他的存在,那他又何苦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呢,就算會再次消失,那也無所謂了。
任山望喚了他一聲:“哥哥?”
秋歸:“嗯?”
“你是在為抄襲的事煩心嗎?”任山望擔憂地問。
“嗯?”
任山望道:“哥哥别怕,他要打官司那就打,我給哥哥找我們家的律師,他可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厲害。”
“沒事,現在是他涉嫌抄襲了,和我沒有關系。”秋歸簡略的将事情告訴他,隐去了一些不該說的過程。
任山望語氣歡快,“我就知道哥哥絕對沒有抄襲,那個人還倒打一耙,明顯不是什麼好人。”
他說完這茬,繼續絮絮叨叨說别的:“對了,哥哥我這幾天要去外地,你要記得給我發消息啊,不給我發也沒事,我發哥哥記得回我就好。”
秋歸靜靜聽他說完,“謝謝你,你人真的很好。”
任山望聽到秋歸這番言論,一時有些驚慌,“哥哥别給我發好人卡,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挂了電話之後,秋歸終于懂以往他面對任山望時的糾結和矛盾了。是想見他卻又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他,是想和他在一起說說笑笑,卻又強迫自己對他冷淡。
作為一個戀愛遊戲的紙片人,他的程序裡設定好了隻能愛自己的玩家,而他違背了自己的設定和數據,對任山望動心了。
秋歸知曉了自己的心思,但他卻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不能接受自己對小山的背叛,他人生中的愛情隻能關于小山才對啊。
回到出租屋,秋歸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做好了某種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