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誰信,不過——聽我爸媽說,她特别獨立。”李聽墨托着下巴思考了會兒,接着說,“而且她剛來這邊的時候還被人搶劫過,瞧着怪可憐的,所以我爸媽都沒給她算租金,就當是她照顧小笛的報酬了。”
溫讓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嘴角依然保持着溫和的角度。
“溫讓哥哥。”
“怎麼了小笛?”
“你不開心嗎?”
“小笛放心,你溫讓哥哥就沒有過不開心的時候,倒是你,小甜心。”李聽墨無奈地遞給小笛一張紙,“能不能别把黃油醬吃到滿臉都是。”
溫讓笑了笑,“謝謝小笛,我沒有不開心。”
“好的,你剛才看手機的表情和高姐姐有點像。”小笛說,“她每次出現這個表情,就是代表不開心了。”
“小孩兒觀察得還挺仔細。”李聽墨想起心理醫生說過的話,“難不成這還真是高敏感人群的天賦?”
溫讓擡眼看他,李聽墨意識到自己不該在小笛面前說這些,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小笛很聰明,所以小笛可以告訴我,高姐姐受什麼傷了嗎?”溫讓岔開話題。
“前幾天她為了保護小笛,被壞人用棍子打到了手臂。”小笛做了個揮杆的動作,“可用力了,高姐姐可痛了。”
“什麼時候的事?”李聽墨皺起眉頭,“爸媽這幾天不在,怎麼發生這麼多事?還是上次欺負你的那幾個小孩?”
小笛搖搖頭,“是小笛去學高爾夫的時候遇到的壞蛋。”
“壞蛋真多。”
“就是!”
面對義憤填膺的兩人,溫讓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聽墨,我先走了。”
“嗯,那你們明天去哪?記得給我報備一下,免得你爸媽問起我來,我都不知道該說啥。”
溫讓看了眼手機裡剛發來的消息,“路易斯安娜美術館。”
美術館離哥本哈根市區比較遠,要坐一個多小時的火車,高幸提前做好攻略,晚上,把路線和時間安排都發給了溫讓。
等待溫讓回複的時間裡,她還去給小笛溫了杯牛奶,帶着她複習了中文以及學校老師發來的功課。
溫讓:「你很會做攻略,都聽你的,我會做一個聽話的跟班。」
高幸:「真的沒問題嗎?」
溫讓:「沒問題,放心,我很喜歡你的安排。」
和溫讓為數不多的直接接觸中,高幸聽過他說很多次“放心”、“沒事”、“可以的”,她幾乎可以想象跟溫讓這樣的人合作小組作業會是多麼讓人安心。
團隊的主心骨、定海神針。
這是溫讓身邊的人對他的評價。
而接下來的七天,她将和這樣的人一起度過。
高幸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氣。
低落的情緒已經煙消雲散,充斥在胸口的是突如其來的興奮感。
倒不是因為跟溫讓旅行讓她興奮,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又犯病了,從抑郁期到躁郁期,中間的間隔越來越短。
為了纾解内心的躁動,高幸從床上下來,把一百多平的公寓一寸不落地打掃了一遍。
小笛還坐在床上看丹麥語的童話繪本學習語言,眼睜睜看着高幸趴在地上把角落裡的一根頭發絲扒拉了出來,臉上浮現出詭異而滿足的笑容。
小笛不理解,但尊重。
第二天上午,高幸精神抖擻地出現在車站門口,來回踱步了十分鐘,她看到不遠處走來的清隽男人,揮手喊道,“溫讓,這兒!”
溫讓盯着她綻放的笑顔,有一瞬間恍惚,“果……”
“什麼?”
溫讓回過神,“沒什麼,你的包重嗎?”
因為要在海邊住一晚,兩人都背了一個雙肩包。
高幸的手放在書包下來往上擡了擡,“還好,不重。”
溫讓從包裡掏出袋面包,順便把手上的咖啡也遞過去,“吃點東西先。”
高幸一看咖啡杯上的标簽,正是她在國内最愛點的澳瑞白。
溫讓和她的一樣。
他們有着相似的口味,她一直知道。
他應該隻是順手買了和自己一樣的咖啡,高幸沒有多想,但仍然為這份善意感到暖心。
車票是高幸訂的,兩人的位置挨着,高幸什麼也沒說,溫讓就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她。
一路上,兩人偶爾閑聊兩句,無非是看看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感歎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個鐘頭的車程并不長,但半小時後,溫讓就睡着了。
高幸見他睡得熟,便戴上耳機,專心欣賞窗外景色。
忽然,肩膀一沉,脖頸處被毛發掃過,癢癢的。
高幸凝神屏息,慌亂間,手指不小心觸到了手機屏幕。
目光落在歌詞上。
「你靠在我肩膀,深呼吸怕遺忘。」
高幸壓根沒想過,一米八五的人該以一種怎樣别扭的姿态才能靠上她的肩膀。
兩顆心髒,同時歡欣雀躍,聲如擂鼓。
無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