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勞埃德點頭承認,随即低頭看着眼前的小雄子,灰綠色的眼眸裡有着毫不掩飾的期待,仿佛星星落入了他的眼中,明亮的光華照得夏恩下意識地眯起了眼:
“但我更期待,遇見新的強者。”
“……啧。”
勞埃德的意思,直白得讓他想裝傻也不行。金發少年隻能伸手扶額,避開軍雌的目光,一屁股坐到了地闆上:
“你在我們家這麼多年了,你知道,我是廢物點心嘛,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啊。”
“小少爺,那次意外發生的時候,您還小,可能記得不太清楚了。”
勞埃德跟了過來,在兩三步開外的地方止步,然後用一種夏恩解讀不出的目光低頭看他:
“當時,所有的醫生都勸弗朗茨放棄您。他們說,就算您僥幸活過來了,也要每日靠藥物維持,最樂觀的估測,也不過是您可以中學畢業。”
“!”
夏恩呆了,他是從小身體不好,但不好到要早夭,這是一個新信息。
他幼生早期的噩夢,就是天天吃藥天天打針。他倒不是怕疼或是怕苦,畢竟他不是原裝貨,小孩子怕的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隻是一天醒着的大部分時間,不是在治療,就是在被治療的路上,而不論他想做什麼,都有一堆侍從跑出來大呼小叫大驚小怪,聒噪啰嗦,從而最終作罷,那想自由卻偏偏自由不了的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因此剛穿過來那一兩年,夏恩簡直以為是老天上輩子對他的懲罰還不夠,這輩子換了個花樣又繼續了……
但後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慢慢的就變好了。看醫生的時間次數逐漸減少、時間也縮短了,侍從少了很多,直到後來,他可以像正常小雄子一樣遊玩運動以及上學。
所以,他應該感謝弗朗茨對自己孩子的不抛棄不放棄嗎?
“一直以來,他對您的要求,就隻是平安康健而已。洛奧斯特家族教導雄子的方法,他根本舍不得用在您身上。”
夏恩沒話說了。他當然知道弗朗茨對他很好,可知道和被别人挑明說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十幾年如一日的關懷寵溺,早就融化了他心中那塊厚厚的冰。
他的雄父,舍不得自己的小雄子受一點痛一點疼,這習慣完全不留一滴地被夏恩的哥哥們繼承了。
他幼生早期每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比他隻大一點的雷姆卻要每天各種體能訓練。後來他狀況好一些,可以去上學了,上的也是布魯斯凱有名的雄子專校,其以對雄子的全方位保護照顧為特點。
而同期,洛奧斯特所有的小雄子,進的都是不分性别的幼年軍校。在學校夏恩被師長同學愛護着,在家裡,夏恩更是被一堆哥哥們寵上了天。
但凡他想要的,他們都會給他搞來。他想追的雌蟲,他的哥哥們更是恨不得親自洗幹淨送到他的床上。明明一個個對自己行為規範要求極高,卻完全不在乎為弟弟破了規矩壞了名聲……
“實際上,我一直都不贊同弗朗茨對您過分放任和驕縱。”
勞埃德緩緩地又跪了下來,他高大身軀形成的陰影将小雄蟲整個都籠了進去,夏恩下意識地僵了一下,屁股不自覺地往後挪去。
“洛奧斯特家沒有廢物。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随着話音落下的,還有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額發被擠壓下來,夏恩怔怔地看着視野裡飄散的頭發,整隻蟲完全僵直了。
他這是被……摸頭殺了?
他迷惑地擡頭,正好望進眼前那雙灰綠色、泛着金屬色澤的眼眸中。雖然身上的氣息依舊很可怕,但勞埃德一向冷硬剛直的面龐,似乎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摻了進去。
那個星星的光芒又亮了起來,非常好看,但燒得夏恩有些心煩意亂。
他朝後退去,任勞埃德的手滑落半空,然後他面無表情地回瞪回去,口氣不覺有些兇惡:
“你到底要說什麼?”
年長的雌蟲歎了口氣,似乎很是無奈:“您明白的。”
夏恩認真看他:
“你如果想讓我成為‘吊打雌蟲’的雄蟲,那隻有下輩子了。這輩子,我隻擅長和雌蟲睡覺。”
“……”
勞埃德認真看着他,夏恩克制着逃竄的念頭,強迫自己毫無畏懼地看回去,一如昨天傍晚觀景室裡的兩隻蟲。當時是勞埃德先讓步的,這次也不例外。
和他雄父一起長大、又輔佐他哥哥從青澀到成熟的雌蟲用長輩般包容且無奈的目光看着他,然後,他後退半步,站起身來,平聲道:
“我們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