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唯一:“那你躺過來。”
辭臨腦袋枕在洛唯一腿上,躺下時他的視線看着她,洛唯一說:“你眨下眼睛。”
辭臨眨了下眼睛,眨完後問她:“為什麼要眨眼睛?”
洛唯一:“就是想看你眨一下。”
辭臨多眨了幾次,洛唯一看着他笑。
她在想,可能隻有她見到過這個樣子的辭臨了。居家服讓他看起來溫和,掩蓋了尋常眉眼間的疏離。
他的鋒利言辭,隻在談判桌上時才會拿出來。私下的他如果有想要的東西,更多時捏着她的袖口晃。
洛唯一給他滴好眼藥水,評論說:“好了,我們現在是互相滴眼藥水的關系了。”
辭臨還躺在她腿上問:“這種關系,要比男女朋友關系更親密嗎?”
洛唯一:“當然了,眼睛這麼寶貴。”
辭臨右手臂伸上去,撈住她的腦袋,拉低她的脖子,用他自己的眼睛貼了貼洛唯一的眼睛。
再晚些,辭臨收到方晟林打來的電話,有點公事要他處理,他去書房接。但這個電話剛斷,手裡又響,屏幕上的備注是“媽”。
他媽打過來的,她今天也該知道了親子鑒定結果。
辭臨把電話打通,應了一聲。
但電話那頭的人沉默。
他也沉默。
等到方景妍開口說話時,辭臨聽得出她的嗓音有點啞,方景妍:“今天檢驗結果出來了。”
辭臨:“嗯。”
方景妍的很多話堵在嗓子眼,透着股酸澀的味道,她又不說話。
這次沉默的幾乎能有三分多鐘,辭臨主動叫她:“媽。”
沒等他說其他的話,電話那頭傳來哭聲,是忍不住的哭聲,方景妍:“對不起,辭臨,對不起。”
“是我對你不好,我不敢去做這個檢驗”,方景妍:“我自欺欺人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卻又不敢對你好,讓你這麼過了二十多年,讓你這麼長大,是我對不起你。”
方景妍邊說邊哭。
每一句話都透着撕扯感。
辭臨聽得出來她口吻中的悲涼,他也感受得到他媽心中的後悔和抱歉。曾經的他真的非常需要這些,他需要被關注,被在乎,需要被承認,被傾聽。但是當他沒有這些,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做了很多事,見過很多人之後,他發現他已經沒有那麼需要了。
在關愛的渴求中,他有了一個人生活的能力。
但他仍然感謝這聲抱歉,像是命運終于,原諒了他可悲的童年。
辭明盛也在家,他會去安慰他媽。
挂斷電話,辭臨看着窗外的黑夜,但某一瞬間他又感覺到内心的摩擦。他好像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坦然,他以前失去的,将來再給他,也不是曾經他想要的。
回到客廳時,洛唯一不在沙發上。
辭臨:“唯一。”
他叫她的名字,沒有人回答。
辭臨去廚房,也沒看到洛唯一。那她應該回房間了,辭臨走到她房間門口,敲門:“唯一,你回房間了嗎?”
沒有人回答。
再敲,
也是一樣。
辭臨心裡閃過一種可能——她因為什麼事離開了,比如她的爸爸媽媽突然提前回來了。
這個想法産生的瞬間帶出一種失落感——洛唯一不在他身邊。
辭臨在門口站了會兒,但沒多時,門被從裡面拉開。洛唯一站在房間門口,問:“你找我嗎?”
她剛見他去開會,一個人在客廳無聊,就回房間早點洗澡。洗完澡換衣服時聽見他的敲門聲,頭發沒來得及吹,她趕緊出來看他。
她的頭發濕着,向下滴水,沾到灰色睡衣上。這件睡衣原本是他的。
她的臉頰泛紅,睫毛上帶着潮氣。
辭臨視線稍微有些不自然,說:“你去洗澡了?”
洛唯一:“嗯。電視無聊,今天就早點洗漱了。”
辭臨“嗯”了一聲,看着她濕漉漉的頭發,拿過她脖頸上搭着的毛巾,蓋到她的腦袋上,幫她擦頭發。
眼前的視線被毛巾遮擋住,忽明忽暗的,洛唯一站着沒動。
辭臨調整了一下毛巾的位置,把她的眼睛露出來。毛巾把腦袋包裹住,兩隻手掌隔着毛巾蓋在她的腦袋上。
辭臨給她擦頭發時,想起小時候洗完澡,他也想找媽媽給他擦頭發,但大多數時候媽媽都在幫弟弟擦,讓他去找保姆。
有幾次他不想去,就想讓媽媽給他擦,哪怕晚一點。但最後的結果總是媽媽照顧弟弟,擦幹頭發,換上幹淨的睡衣,要送他們去睡覺了,回頭才看見他,問他:“頭發怎麼還是濕的?”
李娟言說:“他非要等着你,不讓我碰。”
方景妍每次都表現的很煩心,說他不懂事,給她添麻煩。
媽媽每次給弟弟們擦頭發時,都會隔着毛巾搓他們的耳朵,給辭騁會,給辭戚也會。
他一直都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他給洛唯一擦頭發時,也隔着毛巾搓她的耳朵。
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這樣舒服。
他看她的眼睛圓潤的,很漂亮。
他搓她的耳朵時,她會下意識眨眼。
很可愛。
應該是舒服的吧。
原來這些他曾經想要的東西,他曾經沒有,現在長大了,他可以把這些,給他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