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清了下嗓子,“趕緊去把原告叫回來。”
隻過了片刻,岚淨瑤的身後傳來一道嬌媚的女子聲音,“終于逮到你了。”
來人正是夜夢樓的老鸨花娘,隻見她穿着一席粉色衣裳,臉上濃妝豔抹。
身上散發了一股濃郁的香味,扭着走過來,跪在一旁的原告石上,雙眼來回打量着一旁的岚淨瑤。
“原告花娘,你狀告岚淨瑤在夜夢樓傷人,還擄走了官姬小桃子,你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縣令說道。
岚淨瑤猛地心頭一驚,連呼吸都亂了幾拍。原來衙門抓她來,竟是因為這樁案子。
她的神經一下便繃緊了起來,身子跪得僵直,細細聽着花娘述說着昨夜裡發生的事。
原是昨夜三更半夜的,正是夜夢樓生意正紅火的時候。
小桃子穿着破衣爛褲,臉上髒兮兮的突然出現在夜夢樓的門外。
她想要進夜夢樓,小厮見她像個臭要飯的,一把将她攔住不給她進。
直到她自報身份,小厮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她就是小桃子,于是帶她進去找花娘。
經過花娘一番詢問後,小桃子才肯開口說出拍賣夜當晚發生的事。
她十分肯定地說是岚淨瑤打傷的藝文君,将她救走,她則獨自逃到隔壁的臨江城。
由于沒有一技之長,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找不到活計。
待身上的銀兩用盡後,便開始在街邊乞讨,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在臨江城吃盡苦頭的小桃子,最後決定回到夜夢樓,謀一條生路。
鑒于小桃子是自願跟着岚淨瑤離開的,今後夜夢樓怎麼處置暫且不說。
可岚淨瑤犯的重罪,可是闆上釘釘的事。
夜夢樓是由當朝宰相創辦的官辦青樓,目的是為了增加朝廷收入。
小桃子的賣身契自賣到夜夢樓那日起,便已經是朝廷的官姬。
有人居然敢在官府的地盤鬧事,拍賣夜打傷了将軍府二少爺不說,還擄走了官姬。
因為這事,藝修遠在朝堂上沒少給宰相使絆子。
為了給将軍府一個交代,宰相一早就下令。一定要将小桃子找回來,查清楚事情原委。
将人打傷,且擄走官姬的人犯,直接就是砍頭的重罪。
花娘也因為這件事,差點飯碗不保。
獲知了犯人是岚淨瑤後,天還沒亮,花娘便到了衙門來報案,說是找到了擄走小桃子的人犯。
方才她都還沒走遠,衙役又匆匆趕來,把她喚了回去。
花娘跪在那裡,身子卻像無骨的柳枝一般,腰肢扭動着道出了小桃子回來,親自供出人犯的事。
岚淨瑤在另一邊,低垂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十指緊緊扣着膝蓋骨,硬是扣出了十個月牙般的血痕。
她怎麼想都想不通,小桃子為什麼會回來蒼海城?
當初岚淨瑤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将她從夜夢樓救出來,才讓她免于淪落成一名青樓女子。
現下她居然回來,自甘堕落。
再結合昨夜裡的藝修遠,那麼笃定這案子就是她犯的。
在她要來報官狀告藝修遠的節骨眼,小桃子先她一步,将她供了出來。
岚淨瑤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莫名其妙的巧合,好似就是專門沖着她來的。
顯然有人想要了她的命。
可更令她想不通的事,小桃子為什麼會背叛她?
縣令手中叩響的驚堂木,一下子便将她的思緒帶了回來。
“人犯岚淨瑤,你可認罪?”
岚淨瑤猛地擡起頭來,搖頭否認道,“不是我!”
“小桃子都把你供出來了,你還不認。”花娘在一旁應道。
岚淨瑤想着,不管最後是死是活,她都要搞清楚,小桃子為什麼這樣做?
于是她請求縣令大人,将小桃子帶來,她要親自見小桃子,與她當堂對峙。
縣令想着,确實也不能因為花娘一席話,便判了岚淨瑤的罪。
于是派人去了夜夢樓,傳喚了小桃子過來。
岚淨瑤在衙門大堂又跪了些時候,膝蓋骨都麻得沒有了知覺,小桃子終于被人帶來了衙門。
從她進門到跪下,岚淨瑤的雙眸都沒有離開過她。隔着跪在中間的花娘,一直打量着小桃子。
見她已經換了身幹淨的衣裳,不知是不是化了妝容的關系,她的面容幹淨白皙。
才過了一段時日未見,但是明顯也能看出,她的身材豐腴了不少。
完全不像花娘所說了一般,她在臨江城過着乞讨的日子。
小桃子一直低着頭,刻意回避着岚淨瑤的視線。她跪在花娘身邊,緊咬着下唇。
“小桃子,你說是岚淨瑤打暈了藝文君,将你從夜夢樓帶走,可有此事?”縣令大人凝目直視着小桃子,莊重地問道。
小桃子摳着自己的手指,猶豫了好半會兒後,才點點頭,聲音細小地回道:“是!”
這麼多年的主仆情誼,在此刻傾塌地蕩然無存。
雖然現在的岚淨瑤跟小桃子相處的時間并不算長,可小桃子曾是她自己認定的,在這個時代最值得信任的人。
面對小桃子的背刺,岚淨瑤依然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緊攥着拳頭,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