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睜開眼睛,平靜地注視容器外來回探查的人,目光追随她轉動,是剛剛來過的人。
然後她停在了容器外,對上他的視線,張嘴在說什麼。
宴安盯着她嘴巴。
“能聽到我說話扣一。”
視線移到她眼睛。
“扣一扣一!”
視線無辜眨了眨眼睛。
柚時确認他聽不到,整個實驗室也找不到其餘通道。如果曲日森林有蟲族,必然在這兒附近。
通過宴安找到蟲族。
柚時目光落在容器和地面的交界處,營養液運輸交換的管道直通地下。
粒子炮直接對準容器底部,營養液中的宴安潔白的手掌貼上容器壁,身體朝外靠近,眼睛幹淨沒有任何欲望平靜的直直看着柚時。如初入世界的嬰兒,幹淨又平和。
“不要看着我。如果你因此死了……”柚時無意識縮緊手指,“就當你命不好。”
實驗體中途截斷供養,要麼死要麼廢。她作為研究者是最了解的。但她隻能賭宴安敢一個人在這裡,就是做好了預備方案,即使中途出現意外,他也能安然無恙。
手指放上發射器——
“轟……”
灰煙火花,柚時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反射的能量沖到了天花闆上,又狠狠砸在了地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柚時躺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渾身抽搐。
灰煙散去,容器外圈的能量罩發着幽幽銀光,容器完好無損,似乎在嘲笑她的狼狽。柚時呼吸間都是血腥味,腦子都是蒙的,良久,她才喘出一口氣。最頂尖的修複藥劑不要錢的往身體注射。
宴安貼在容器壁上歪着腦袋看她。無辜的模樣氣得柚時差點一口血哽在喉嚨憋死她。
她還在愧疚對他的傷害,結果他的後手差點直接要她的命。
柚時坐在地上,喘着粗氣,顫抖着手給自己換新的作戰服,收起廢了的作戰服,擡眼看到宴安直勾勾的眼睛,傷口更疼了。
這裡找不到切入口,柚時隻能重新返回上一層。
又要走了嗎?宴安目送她消失,垂下眼,放下了在壁上的手。
“轟……轟……”
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震動,有好多東西在撞擊這裡。宴安沒什麼表情,垂眸,營養液中很安靜,安靜到他在思考腦海裡知道的聲音真的存在嗎?
世界真的是有聲音的嗎?
世界在坍塌,宴安擡頭看到了周圍雪白的牆壁被外力蠻橫撞擊逐漸變形扭曲,天花闆在寸寸往下擠壓。
他的世界,要結束了。
宴安緩慢閉上眼睛,平靜接受了這個即将到來的事實。
柚時漆黑的機甲立在高空居高臨下看着異獸群打架,天空傳來尖銳的鳴叫。一級異獸素衣鳥,柚時皺眉,瞬間往下俯沖,拽起一隻血淋淋的屍體往森林跑。
偏移戰場後,地面出現巨大的凹坑,柚時掀開精密的闆材。漆黑的世界漏進一點點昏黃的光,迎着光是高大的巨型身影。
确定能量罩的能源被消耗的差不多,柚時聚集所有能量對準容器。能量罩寸寸龜裂,容器壁上随之出現裂紋,顯示出猩紅的提示。急促尖銳的電子聲,宴安眼裡隻有迎着光跳到他面前的女人,映着昏黃的天色,朝他靠近。她帶來了天色、遠處的森林,還有坍塌後的新世界。
宴安情不自禁貼近壁,身周的營養液在下降,提供他生命的能量在減少,他沒有去關注,隻是專注看着靠近的她。
——“往後退,往後退!”
她似乎在喊什麼,宴安伸手蓋在她嘴的位置。
——“往後!”
容器裡的人更貼近了些。
柚時呼出一口氣,容器壁上隻有這一處裂痕最深,“宴安,你自找罪受。”
巨大的能量沖擊而上,即使柚時第一時間去拉他,還是不可避免之間貫穿他整個右肩,但他像感覺不到疼,依舊是在容器内平靜的樣子,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眼睛中帶了光。
這人不會傻了吧,柚時小心翼翼輕輕叫了他一聲,“宴安”。
宴安眉眼溫和笑,他的新世界帶來了聲音。他伸手碰上她的臉,落在眼角處,纖弱的睫羽劃過他指尖。
他的新世界是溫熱的,帶着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