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驟然高昂的琴音，沈瑤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從前。

從前她也喜歡撫琴，君澈常常舞劍和着她的琴曲，那時，好像也是這樣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今日也是一樣的月光，好像還是那時候。

沈瑤看着，眼前人的面容突然和自己所想的重合起來，一瞬之間後，再次散開，明明是皎潔的月光，沈瑤睜大了眼睛，可無論如何都看不清。

隻能小口小口喝着酒杯中的酒，混合着落入其中的淚水，在寬大的袖袍遮掩下，拂去了眼角的淚珠。

“好了，别喝了，再喝就真的要醉了。”一曲終了，青衿走到沈瑤身邊說道，想要故技重施拿走那酒杯，卻被一隻白皙的手按住了。

先是冰涼卻突然變的滾燙，溫度從相處的肌膚傳來。青衿想要抽出來手，那溫度實在過于炙熱了，不同于他們之間的平平淡淡，似水流年。試了一下，沒有抽出，也就在半推半就之下細細品嘗着那抹溫度，享受着如火般的熱烈。

“我就算是三杯倒，也還能在陪你喝一杯。”沈瑤看着青衿也許是在想着自己心中的人。“我就喝了兩杯，真的。”

看着沈瑤亮亮的眼睛，青衿着魔般坐在了桌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喜歡的人，突然就想要更多。

“來，喝一杯，我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沈瑤說道。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帶着些蠱惑意味，露出個笑。

“好啊。”青衿道，他覺得自己也醉了，可他分明滴酒未沾，可就是無端覺得此時就該大醉一場。一切都太美好了，如一場夢，如果是夢，那我願永不醒來。青衿接過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純金的酒杯觸到唇邊，有些微涼。

醇香的酒液咽入口中，卻點起一陣又一陣的火，不用片刻，便将那微涼吞噬的一幹二淨。

“去哪兒啊？”青衿鬼使神差地問道。

“我家。”青衿閉了下眼，再睜眼是就是換了番景象。

寂寥，這是他的第一印象，這裡太過寂寥了，隻有風吹過沙沙地聲響，四周也是黑糊糊地，沒有一點兒人氣。

本就不深的酒氣很快消失的一幹二淨了，要不是手心依舊滾燙的溫度，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一場幻境了。

“我這次就原諒你了，以後沒有下次了。”沈瑤沒頭沒尾地說着，踉跄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扶眼前的參天大樹。

卻撲了個空。

聽了這話，青衿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彎腰看着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眼眸中，究竟是不是自己，但看着人就要摔了，還是下意識扶了上去。

“我是誰？”青衿顫着聲音問道。放在人腰上的手，都緊了幾分，等待着懸挂于自己頭頂搖搖欲墜的劍降下。

他明明已經接受了，可為什麼心卻像是被人在醋裡浸泡了個七七四十九日，酸脹的很。

“你怎麼問我這麼傻的問題啊，你就是你啊，還能是誰，傻了吧？”沈瑤笑着說道，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雙手抵在人胸前推了一把。

“别這麼抓着我，疼。”沈瑤道，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沒有一點兒放松，伸手一摸，摸到了些微涼的液體。

迷迷糊糊意識到是什麼，沈瑤睜大眼睛，想要看清這個陪伴自己多年的人，還是雙手抱住了那堅實的臂膀。

“抱我。”

青衿聽見這話，愣了一下。感覺耳邊被熱氣蒸騰着，癢癢的。“不放就不放吧，抱我，你這樣抓着我的手很難受的。”

青衿連忙松開了手，果然在白皙入雪的手腕看見了顯眼的紅痕，如同冬日裡的紅梅。“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雙手環抱着懷中的溫軟，青衿撤出了一抹笑，他應該開心的，畢竟從頭到尾都是他的一場強求。

她的心中沒有他，就沒有吧。至少人在他這裡，他不應該苛求過多了。長睫上帶着些淚珠破碎後的殘滴，襯得臉上的笑容更加的苦澀。

“這裡明明有一棵樹，一棵好大好大的銀杏樹，剛剛我怎麼沒有觸摸到呢？”沈瑤嘟嘟囔囔地說道。

“我抱你去看，好不好？”青衿說道。

“好啊，你真好。”沈瑤喃喃道，不自覺往人的懷裡縮了縮。

他用重瞳一看便能看得清，卻還是舍不得放開懷中的珍寶。感受到懷中人的動作，像是被很好的取悅到一般。帶着笑，大踏步向前走去。

“我會永遠對你好的，隻要你在我身邊。阿瑤，願意長久地陪着我嗎？”低沉的聲音散入黑夜的寂寥中，懷中人也隻是呆愣的看着他，乖得不像話。

“我會永遠陪着你的，無論春秋與冬夏。”沈瑤一字一句地說道，盡管她已經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可心中的樣貌卻越發清晰。臉上的絨毛她都似乎能夠數出來。

“答應我的可要記住，反正今天我是記住了。”青衿說道，停在了離大樹幾步遠的地方，卻明白有松手，反而抓緊了幾分，像是怕一松手，人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