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說着,一個眼神就讓人感覺自己被看透了一樣,無處可逃。
“起來吧,我有沒說要罰你。”
聲音從上方傳來,辨不清喜怒。
“此事無關他人,請陛下責罰。”沈瑤在此拜了下去,一手掐着手心。
“我說起來,别讓我重複第三遍。”
沈瑤聽着,站了起來,低着頭。細看之下,臉色白了幾分。
“你父母曾經都是我的朋友,你現在有了其他朋友,我很高興,他們也會替你高興的。雖然做法我不喜歡,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放他一次。”
語氣輕飄飄,就像是說什麼微不足道的事情,帶着一種毫不在意的氣勢。
“多謝陛下。”沈瑤說着,也把握不準這位帝王的心思。
“你先别謝我。你這孩子重情重義,像你的母親。聽說人現在在你府上,我隻是想告訴你,小心被人騙了。”
君王看着沈瑤,眼神中倒是帶上了些慈愛,定定地看着前方,回憶起以前。
騙,沈瑤聽着這個字眼,這些天裡,不同的人對她說着,不要被騙了。可她又剩下些什麼可以被騙呢?到底是誰在說真話,誰在騙她?
“陛下,臣觀察過了,他沒什麼惡意。”沈瑤說了一句,一潭死水的眼睛中亮了一下。
長久以來的沉浮中,為數不多的抗争。
終究是被壓了下去。
“你還小,有些僞裝看不穿很正常。他和我們不是同一族的。”皇上說着,臉上也沒有幾分在意。
“臣愚鈍,還請陛下賜教。”
沈瑤說,眼中又浮現出一抹迷茫。不在同一族,他們本就不會是同一族的。
她的家人大部分都不在了,哪裡還有什麼家族,她和他們也不是一族人。
“我的意思事他不是人,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國師修為深厚,你要是真的喜歡,先把人留在身邊也可以,隻是要留個心眼。外面,到底不比宮内。”
皇帝耐心地說着,面上挂着一抹似有似無地笑意。
“多謝陛下提醒。”沈瑤說,不是人,倒也是說得通。正常人,有幾個敢擅闖皇宮。一滴一點的記憶交織着,展現出些蛛絲馬迹,解釋着不同尋常的大膽。
“朕記得,你剛過十五歲生辰?”皇上走回後面,繼續批閱着桌上的奏折。
落在身上的視線的消失,頓時輕松了些許。可聽着平常的問題,有總覺得哪裡奇怪。
“是。”沈瑤說着,點了點頭。
“十五歲說小也不小了,倒是不見你與朝臣往來。”
沈瑤覺得自己耳邊哄的一聲炸響,跪了下去,渾身緊繃着。
“臣常年在宮中,并不曾認得幾位大臣。”沈瑤斟酌着措辭,額頭上沁出些細密的汗珠。
“朕知道,你這不是出去了,就沒有大展鴻圖之志?”皇帝埋頭于奏折中,連眼神都沒舍得施舍一個。
“臣愚鈍,未曾有過此想法。女子無才便是德,臣隻求安安穩穩度過此生。”
聽着上方傳來的笑聲,沈瑤斟酌着其中的含義。
“你先起來吧,别緊張,我就是跟你随便聊聊。你再這樣,朕可要生氣了。”話音剛落,沈瑤便看見旁邊的人過來扶她。
順勢站起,汗珠順着面頰随之落下。
更大的驚吓緊接着砸了下來,讓人眼冒金星。
“可朕想讓你去掙,知道為什麼嗎?”皇上放下手中的筆,明明在坐着,舉手投足間氣勢也是一分不減。
沈瑤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保持清醒。争權,她從未想過的一條路。明晃晃向她抛過來,是一條康莊大道還是荊棘叢生?
從年齡到争權,她聽着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着,一切轉變太快,令人難以揣摩用意。
“古人雲: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是為了多方牽制,增加太子殿下的危機意識,成長為一個更好的君主?”沈瑤斟酌着。
“不。皇兒天資聰慧,之後稍加引導即可。”寶座上的人笑了,卻沒有給她下文。
“臣愚鈍。”沈瑤行了個禮,想着人剛才的話,沒有再跪拜。
“你到适婚的年齡了,今日有人上書要兩國和親。南離十年前大敗,聯姻求和。我們兩國之間姻親不斷,南離此地未開化,實乃蠻夷。”皇上頓了下,語氣變得沉重。
“十年前,領軍的将領就是你的父母,如果你嫁過去,結局可不會怎麼樣!”
“當年我們不是赢了嗎,為何這些年還是在不斷聯姻?”
沈瑤擡起頭,眼睛亮的吓人,語氣中帶了一絲質問。胸腔中像是有針在紮一般,細密的疼逐漸蔓延開來。
“當年我們是赢了,長久的戰争卻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夠恢複如初的。雙方皆是求一個心安,你要提早做好準備了。”
沈瑤看着眼前的人,慢慢走到自己身前,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就如同一個慈愛的長輩一般。
“你要是不想去,就多想想吧。我希望不會是你,十年前的那場大敗是他們的恥辱,你這丫頭幼時已過得不易,我不希望你的後半生也是充滿磋磨。隻是這件事不能由朕來做,人言可畏啊,你明白嗎?”
“所以我應該多結識各部大臣,趁早找個人成婚?”
沈瑤說,眼神中帶些迷茫,一條岔路慢慢出現在迷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