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輸入自己的姓名縮寫加前手機号,密碼錯誤。
“你看,我就說嘛。”
梵澈道:“你輸個Aa123456試一下。”
薛嘉道:“我怎麼可能用這麼簡單的密碼。”
“試一下,這是□□用戶最常用的密碼,說不定呢?”
薛嘉輸入Aa123456,滴滴一聲,界面跳轉,順利登錄。
薛嘉傻眼了,轉念一想,這個□□号是自己兒時使用的,不含任何可能讓梵澈吃醋的要素,就算給他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于是大方地道:“你看吧。”
五彩瑪麗蘇頭發的動漫女孩的頭像,加上‘Q·芊樂夢黛女皇’這個中二的名字,薛嘉隻瞟了一眼,就羞恥地閉上眼睛。
梵澈卻面色劇變,瞳孔收縮如針,死死地盯着她的名字,像是要把那個名字看出個洞來:“Q·芊樂夢黛女皇……”
“啊啊啊啊啊不要讀出來!”
薛嘉捂着臉大叫道,遲遲沒得到回應,疑惑地擡起頭,正對上梵澈漆黑如夜,冰冷幽沉的雙眼,不由得呼吸一窒,如墜深淵。
“回答我,這個□□号的主人,真的是你?”
“對,就是我,”薛嘉不知所以,不安地說道,“怎麼了嗎?”
“呵……真是沒想到……”
梵澈緊緊地抓住額發,眼神晦澀難辨,被奇異的情緒所淹沒,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雙肩劇烈地抖動着,笑着笑着,聲音逐漸輕不可聞。
“我竟然被你騙了兩次……”
他擡起頭,眼珠濕潤得像水洗過一般,睫毛綴着晶瑩的液體,花瓣般嫣紅的嘴唇微張,吐出長長的歎息,鎖骨上的黑痣像是一滴眼淚,随着呼吸而微微顫動。
薛嘉一下子心軟了:“……你别哭呀,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
梵澈的目光似悲似喜,複雜難辨:“你還記得C·殇絕清戀公爵嗎?”
薛嘉硬生生把“好中二的名字”這句話咽回去,放柔聲音道:“不認識,這是你的朋友嗎?”
“不記得了?”梵澈垂下長長的眼睫,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真過分,當初,你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以後會像尤金王子一樣,爬上高塔,帶我離開。”
薛嘉呆了呆,湧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恍惚感,可無論怎麼去想,都隻有支離破碎的片段,串不起完整的場景,回憶像籠罩在迷霧中一樣觸不可及。
“那一天,你突然給我發消息,說你其實是個騙子,一直跟我聊天,隻是想騙我的零花錢去買辣條,你還說,以後不要再輕信别人,當心被騙得苦茶都不剩,說完這一切,就把我删了。”
薛嘉不确定地道:“我……我好像有點記憶……”
“那時候的我很害怕,你是我唯一的朋友,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說,但我想挽回你,于是,我偷偷訂了飛去華夏的機票,翻牆跑了出去……”說到這裡,梵澈苦笑一聲,“結果,遇到了空難,墜毀在斯萊森島上。”
‘轟’
薛嘉隻覺頭暈目眩,旋即,心髒猛然一跳,像有一道閃電當頭劈下,劈開了那些彌漫在記憶間的迷霧,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
她的聲音顫抖着:“……我……想起來了……”
十年前。
年幼的薛嘉梳着兩個羊角辮,坐在車上,一臉生無可戀。
旁邊的保姆絮絮叨叨:“上完這節插花課,再去上廚藝課,然後上舞蹈課,接着回家,讓張大師教授茶藝,嗯……最後,提醒夫人檢查一天的學習成果。”
薛嘉蔫巴巴地道:“汪媽,我好累……能不能歇一天?”
保姆道:“二小姐,我知道你辛苦,我看着也心疼,可這是夫人囑咐過的,你就再忍忍吧。”
“唉……”薛嘉沒精打采地垂下腦袋,“每天都要上興趣班,上到晚上11點,就連周末也要連軸轉……好累……”
保姆道:“夫人對你寄予了厚望,你要好好學習,将來回報她。”
薛嘉道:“這麼多課程,讨厭又麻煩,為什麼要學它們?”
保姆道:“學會這些,對你未來的人生,有很大的幫助……”
薛嘉又道:“那為什麼,姐姐不用學這些?”
保姆為難地道:“這……夫人對你們倆未來的人生規劃不同……你看,大小姐也在上鋼琴課和馬術課。”
“不一樣的,”薛嘉執拗地道,“她喜歡彈鋼琴和騎馬。那是她的興趣愛好,學起來很有成就感,可我不喜歡插花,不喜歡廚藝,不喜歡舞蹈,也不喜歡茶藝,我喜歡小貓,但媽媽不讓我養,還把我偷偷養的流浪貓丢出家……”
保姆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隻得道:“……你們,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保姆不說話了,過了很久,歎了一口氣:“從一開始,就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