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人造日光為城市建築群打上華麗的光。
千萬的熱氣球齊齊升空,花瓣如雨紛飛,一艘由鮮花與紅綢裝飾的美麗飛艦正行駛過帝都星上空。
那正是帝國小王子的婚艦。
它載着小王子與他的新婚Alpha,正巡遊過大廈林立的城市上空。
鋪展的半透明紅綢就像錦鯉的尾鳍,飄散在空中。
機械艙自動飄下花瓣,整座婚艦美得如夢似幻。
栖佑佑和雪莘站在婚艦前端,向民衆揮手緻意,接受來自全帝國的祝福。
從高空俯瞰,城市的廣告大屏齊齊亮起,民衆比螞蟻還小。
每一塊屏幕上都實時播放着婚艦巡遊的畫面,偶爾切出她和小王子占滿屏幕的特寫。
熱情的呼聲從下空傳來,栖佑佑擡頭挺胸,忍不住為這般大場面感慨。
沒想到吧,垂耳兔爸爸養大的髒髒豹崽,居然也有今天呢!
婚艦在巡遊過程中緩慢降落,拉近與民衆的距離。
随着靠近,熱情的喊聲變得清晰。
栖佑佑耳朵一動,突然拉過小王子的手,将他往身前拽了一步。
雪莘被Alpha扶穩身體,擡頭正看見一塊綠油油的菜葉砸在他剛才站的地方。
他的臉色微變,唇邊溫柔的笑容僵住了。
“滿口謊話,還好意思出來巡遊!”
“未婚先孕還辦招親大會的騙子,去死好嗎!”
“風騷浪蕩的皇室子弟,要錢不要臉的贅婿,般配!”
“都說Alpha占有欲最強,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綠帽癖的Alpha!”
“長得好看又怎樣,這種品行的Omega,送我我都不要!嫌髒!”
“沒人想看見你倆!渣O賤A快滾啊!”
……
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罵,無數雞蛋、菜葉,甚至飲料瓶朝婚艦上砸來。
栖佑佑反應極快地拉着雪莘退後。
同時向駕駛艙發送了緊急通知,讓他們上調婚艦的飛行高度。
正在降落的大型婚艦要重新擡升,需要一個過程。
栖佑佑的視線下移,城市中無數的光屏投映着她的臉。
不需要看也知道,千萬媒體的鏡頭正對準她和雪莘,期待記錄下他們破防發怒的樣子。
“沒事,反正也是走流程……”她故作輕松地扭過頭,試圖安慰一下同為受害者的小王子。
這一看,栖佑佑卻是愣在原地。
婚艦美麗的紅色綢布像魚鳍飄拂,飛花漫天。
甲闆上卻砸滿了臭雞蛋、爛菜葉,摔爆的飲料瓶潑上綢紗,染得又濕又髒。
刺鼻的氣味組合,像打翻了糞桶。
身邊的Omega呆望着眼前一幕,雙眼早已沁得通紅。
雪莘顯然比栖佑佑更清楚,民衆與媒體想看皇室笑話的心态。
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情緒,但逐漸漫上水光的寶石瞳,将禮服掐出褶皺的指尖……
連雙肩都控制不住在細微發抖。
栖佑佑想起婚禮前,王宮書案上那一堆她看不懂的圖紙。
問他也不說,笑得溫柔克制,故意賣關子。
直到今天看見這艘婚艦,她才認出來。
她們的婚艦原來是小王子親自設計布置的。
他最近都睡不安穩,任她在床邊像個盡職盡責的燈泡,散發撫慰信息素,整個人快要榨幹。
抱着被子輾轉反側的Omega,常在半夜突然萌生靈感,披衣起來,興緻勃勃搖醒她,敲定婚禮的細節。
栖佑佑頂着黑眼圈,舍命陪君子,就是太困而哈欠連連。
她不知道雪莘一個病弱的Omega,怎麼有精力熬夜的。
暖黃的夜光燈照在床頭,寝宮顯出些溫馨,兩顆腦袋湊在一起。
小王子捏着畫冊,炭灰色的筆尖在紙張上遊走,發出沙沙的輕響。
栖佑佑的腦袋一耷一耷,被Omega纖細的手腕托住。
雪莘的靈感一個接着一個,而她隻顧着點頭。
有時候,在詢問她得不到回應時,披着睡袍的小王子會拉住她的袖口,搖一搖,綿軟又執着地念叨:“佑佑,宴會廳播放這首古典樂怎麼樣?我覺得寓意特别好!”
每晚為了讓小王子乖乖入睡,栖佑佑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又是釋放信息素,又是講冷笑話。
雖然效果不明顯,雪莘被她逗笑後,回到被子裡又輾轉來去,一反常态得就像吃了興奮劑。
栖佑佑遲鈍地意識到,小王子和她不一樣,他其實很認真在把這當成一場婚禮。
沒有Omega會不喜歡浪漫的婚禮。
他期待的婚禮現在被人搞黃了。
還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栖佑佑莫名暴躁,她走過去,牽起雪莘的手。
黯然神傷幾乎快流淚的Omega,為她的動作一怔。
他擡起潤濕泛紅的眼,愣愣看着身邊的Alpha牽起他的手,迎着鋪天蓋地的臭雞蛋、爛菜葉,無視了辱罵,繼續微笑揮手。
栖佑佑側着身,牽着他的同時,身體依然擋在他前方,勇敢地走向甲闆。
天女散花一樣的垃圾砸在她身上,碎雞蛋、菜漿液把西裝禮服弄髒。
她頭也不回。
緊緊地牽着他的手。
彼此交握的指尖,傳遞來令人安定的溫度,以及撫慰信息素。
雪莘聞到一股小雪降落的清新氣味,驅散了惡臭。
一片爛菜葉“啪嗒”砸在栖佑佑的額頭,Alpha蒼藍色的眼底一瞬間有戾氣溢出。
但她忍住了,仍然保持笑容。
一隻纖細冷白的手伸過來,為她揭去那片菜葉,理順發絲。
栖佑佑側過頭,對上Omega沉靜濕潤的目光。
雪莘瑰麗的異色眸依然泛紅,眸中卻褪去了委屈悲怆,盈盈盛滿柔情,像被最柔軟珍貴的羽絨填滿。
傳說中“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給了栖佑佑一種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