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偷偷給寶珠使了個眼色,寶珠立刻心領神會。
有些事主子連自己都背着,更何況是别人身邊的奴婢呢,于是立即找了個借口要拉着桂兒去取些糕點給兩位主子吃,将人一把帶了出去。
待格子門緊緊關上,屋裡隻剩下他們二人,流螢才對汪芷柔正聲說道,“是我特讓春桃這樣與紅绡說的,我心裡有數。”
她講起小金子跟蹤的曲折,講起北武門、尚食局和銀漢宮三者之間的地理關系,汪芷柔聽完也似懂非懂分析起來,“你的意思是既然找不到小盛子折返的必經之路,不如就把他往你這兒領、創造條路出來?”
“可也不至于說那樣的話抹黑自己吧?而且這跟小盛子又有什麼關系呢?難不成他還真能好信兒繞道特跑來看看?”
汪芷柔怎麼想都覺得十分不妥,女人名節事關重大,更何況是皇帝的女人。她害怕節外生枝,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忙要勸服再想别的法子。可流螢卻說,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而且,不僅小盛子會來,還有一人也會來。”
“還有一人?”汪芷柔絞盡腦汁想了一遍,然後不敢相信地做了個口型,“你是說……”
“正是。”
流螢挑眉,唇角爬上一抹狡黠竊喜。
這個一箭雙雕的局,她勢在必得。
遂仔細跟汪芷柔囑咐一遍,“等你回去了,且說一進來就看見我跟寶珠嘀嘀咕咕,然我倆見了你又明顯發慌,确有可疑。”
“這樣,關采曼一定更覺得所言非虛,便會讓你繼續來探。等來多兩次,你再這樣告訴他們……”
汪芷柔悉數記下,并在十月初五那天傾情上演了一場好戲。
這一日天高氣清,初冬特有的寒意微微透着涼薄,偶有陽光穿過稀疏雲層,清爽而溫暖。是難得的好天氣。
嫔妃們照例從賢妃的承德宮出來,三兩相邀想在落雪前再到遊園聚上一聚。或真情或假意,她們都是彼此最可能相伴餘生的人。
汪芷柔也在一衆隊伍裡,但她面色戚戚,眉宇間愁雲籠罩,仿佛正為着什麼事兒難以釋懷。
“做什麼心事重重的?前兒個開始你就魂不守舍,怎麼,去幾趟銀漢宮難不成又撞見鬼了?”
孔映歡拿胳膊怼了汪芷柔一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打趣道。她可太好奇汪芷柔到底藏着什麼心事了。
自從關采曼讓汪芷柔去查探流螢是否有跟人私通的事情後,他們就一直關注着進展,無時無刻不想借這個機會将流螢斬草除根。
“沒,沒什麼。”
汪芷柔吸了吸鼻子,轉身就要走,卻被孔映歡一勾手拽住,“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咱倆處境才是一樣,我自會比他們更懂你。你且放心說吧,總把煩惱自個兒憋在心裡,回頭再生毛病了。”
“是啊,都不容易,你在江美人身邊沒那麼好過,唉……賀姐姐她也”
汪芷柔長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把孔映歡看得那叫一個着急,就差直接掰開她的嘴了。磨了好幾遍,才磕磕絆絆聽出來點有用的東西。
孔映歡旋即瞪大了眼,“你是說看見了被撕碎的字條,上面隐約還有約好初六或是初八相見的字樣?”
她不敢相信确有此事,一下子沒忍住驚呼了出來,“賀之遙竟真敢與人私會?!”
汪芷柔連忙捂住她的嘴,急紅了眼求她小點聲,“那些字的豁口正好在被撕的地方,萬一是我看錯了呢?”
“就算字兒看錯了,她也一定有見不得人的事兒。你不想想,能大大方方見面的人哪兒還需傳什麼字條嗎?”
孔映歡輕蔑哼出聲,“可惜了皇上待她那麼好,竟還不恬不知恥跟人苟合。而你我這樣一心一意待皇上的卻被遺忘角落,真是好沒天理。”
孔映歡和汪芷柔一樣,除了進宮後的第一次侍寝以外,再沒得機會單獨見過聞尋一次。汪芷柔膽小懦弱,被關采曼捏得死死的,估計這輩子都不用指望得什麼寵了。
可她不一樣,她進宮就是為了一步步升上去的。隻有她在宮中得勢了,娘在家中的地位才能跟着鞏固。
“從前你可聽她提起過何人?或是跟哪個侍衛有過什麼特别的交集?”孔映歡繼續追問。
她覺得皇宮有重兵把守,宮外的人怎麼着也進不來,所以還是哪個不開眼的侍衛面兒大。而且銀漢宮位置那麼偏僻,那侍衛就算真在附近被碰上了,隻要說是巡邏的,也定能遮掩過去。
汪芷柔默默搖搖頭,晃神片刻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一擡頭張口要說,卻立即又緊緊閉上。死抿着唇,仿佛堅決不能出賣朋友一般。
“哎喲,我的傻姐姐,她要是真當你是個貼己的,豈會發現不了你在慶祥宮中的日日難處?也沒說在皇上面前幫你一把,難道還看不出跟你隻是逢場作戲嗎?況且如今你已常伴關充媛左右,她與你的情分隻會越變越淡。”
孔映歡掏心窩子似的勸着,待見汪芷柔神色稍有動容,立即加大馬力,“再說了,我也就是開導開導你,怕你思慮多了心累,你權當是個畫本子裡的故事與我說說也好呀。”
“……行吧,一直憋在心裡,我也委實難受。”
汪芷柔拉着孔映歡往沒人的地方又走了走,“之遙剛入宮的時候起過一陣子紅疹,你可還記得?”
孔映歡點頭,汪芷柔又道。
“那會兒她心情不好,我去探望兩次也都沒怎麼讓進門。但是有一次我還未走到宮門口,竟離遠看着一個侍衛打扮的人站在門口跟之遙說話。那人還遞給之遙一個什麼小東西,胭脂盒似的。”
“胭脂?!這倆人膽子也太肥了吧!”孔映歡眯起了眼,面上是說不盡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