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嘴硬。
他沒必要嘴硬。
沒有人比面前的人更了解他了。
謊話和不夠堅定的言語,隻會讓羅斯瑪麗對他進一步的失望。
布魯斯不想這樣,他不想羅斯瑪麗對自己失望,說不清為什麼,也許這正是因為他們是家人、是同伴,注定會互相影響彼此。
所以比起嘴硬或是說出自己都迷茫的話語,布魯斯甯願說真話。
至少真話羅斯瑪麗不會因此傷心。
…
…
“我很抱歉,布魯斯。”
深吸了一口氣,得到布魯斯的回答,羅斯瑪麗有些想笑,笑自己太過自大,也笑自己把一切複雜困難的事情都壓到布魯斯的肩膀上,還美其名曰不影響對方,同時她氣自己現在生氣的最大原因,其實是幻想中的布魯斯破滅。
她早就知道布魯斯的性格,知道布魯斯的為人處世了不是嗎?
他無法共情巢都内的人,無法共情人們犯罪的原因,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羅斯瑪麗從前對此視而不見,因為她需要一個能幫她抗住心靈上壓力的領導者。
需要一個審判者。
她需要……布魯斯。
但她卻忘記了,布魯斯也是人,不是神仙,不是怪物。
他從出生到現在隻有三歲,哪怕軀體再大、外表再成熟,這都改不了他在閱曆上缺陷,他甚至不像羅斯瑪麗那樣見過正常的社會,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善良。
漆黑一片的巢都世界中,羅斯瑪麗小小的善,隻會無限凸顯這片土地中的罪惡,而沒辦法更改布魯斯,更改午夜幽魂對社會現狀的認知。
是她的錯。
羅斯瑪麗向布魯斯道歉:“對不起,我說了些過分的話,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那些問題,但布魯斯,讓我們回到最開始好嗎?暫時不需要殺人、不需要暴力,我們可以一個個理清楚這些繁雜的事情。”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瑪麗,當然可以。”
布魯斯看着羅斯瑪麗低垂的眉眼,傾聽着她的話語時,内心其實隐隐閃過失望。
他渴望傾聽到一個能說服他的正确答案,符合正義,符合法律,滿足他們兩個心願的答案。
他以為瑪麗一定能夠答出來。
但事實是,瑪麗也不行。
她從沒有比布魯斯強太多,他們一直是平等的。
平等的注視彼此,平等的犯錯。
她的仁慈或許多餘,她的善良或許被其他人不屑一顧。
她的錯誤會被人唾罵。
但布魯斯依然喜愛那些。
喜愛那些他人必定會不屑一顧的東西。
如金子般閃閃發亮的羅斯瑪麗是他的夥伴、搭檔,而搭檔的意義就在于互相扶持,共同進步。
法律可以是冰冷的,人卻不能。
這是羅斯瑪麗曾經說過的話,布魯斯認可這句話,他未知的記憶,他深刻于骨髓對正确與錯誤的判斷能力,告訴他。
這是正确的。
他的情感則告訴他。
他渴望來自羅斯瑪麗的肯定與扶持,渴望兩人能共同走過崎岖的道路。
他們離未來畫面中的彼此又近了。
如此想着。
感受着面頰處來自羅斯瑪麗掌心暖暖的溫度,布魯斯勾起唇角,讓慘白鋒利的面容露出發自内心,飽含溫柔的微笑,心中的失望則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