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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茗坐在床邊陪護椅上,迷迷糊糊地往下一磕腦袋,瞬間打了個激靈把自己給晃清醒了。
系統也趴在他頭頂打盹,被pia叽一下甩到地上,氣勢洶洶地飛起來,看見宿主驚魂未定的神色,立刻幸災樂禍:“怎麼了祝茗,夢見欠了高利貸?”
“不,比那還可怕,”祝茗定了定神,心有戚戚焉道,“我夢見十八個白歌追在我屁股後面罵我心腸歹毒,要把我的胃掏出來換給溫執明……”
033:……你又看什麼霸總嬌妻文了?
祝茗不甘示弱:“我這不是為了知己知彼嗎?”
“咳咳。”
病床上那人虛弱地咳嗽起來,祝茗立刻把離奇噩夢抛到腦後,轉頭去看他。
溫執明半睜着眼,神色有些迷茫,兩手撐着床,正要坐起來。
祝茗如臨大敵地把人按回去:“别動别動,我幫你把床搖起來!”
大概麻藥勁還沒完全過去,溫執明看起來比平常反應慢半拍,眼睛慢慢地眨了眨,突然落了一滴淚下來。
然後是越來越多的淚。
相貌冷峻淩厲的青年捂着嘴,淚如泉湧,頃刻打濕了一大片枕頭,抑制不住地哽咽出聲。
033“咔吱”一下死機了。
見多識廣的祝将軍也仿佛白日見鬼,驚恐彈射,甚至顧不上維持人設,張嘴就叫人全名:“溫執明,你、你怎麼了?你别哭啊,是胃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
溫執明搖頭。
祝茗手足無措,感覺頭發都一根根炸起來,巧舌如簧的嘴好像生了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是怎麼……是因為我嗎?”
祝茗一瞬間産生了“難道他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細心照顧以至于感動落淚”的自戀想法,然後趕緊把這種被狗血小說荼毒過的思考方式排除在大腦之外,想到了一種更大的可能性。
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白歌?他剛才在電話裡又罵你了對不對?你别哭,别哭啊,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經紀人了,白歌那種人就是狗嘴裡吐不出……”
“啊啊啊啊啊!”033剛從死機中恢複,就聽見自家宿主在說危險台詞,很命苦地尖叫起來,“你在主角受面前說什麼呢祝茗,人設,别忘了你的人設啊!”
祝茗魂都快吓飛了,哪管什麼主角不主角人設不人設的,一鼓作氣就要開罵,卻聽溫執明萬分委屈地講出一句話。
“我不想上班。”
祝茗:“……什麼?”
溫執明的聲音還很虛弱,但哭訴得铿锵有力:“我不想上班啊!我要休假,我什麼都不想做,隻想在家裡躺着,你明白嗎?”
祝茗:……
祝茗自己是個精力極其充沛的人,對在家躺着這件事沒什麼需求,但若單論休假的話,他倒是也十分理解這種渴望的心情。
可是這種話從溫執明這個看起來全年無休的工作狂口中說出來,就像獅子突然說自己要茹素一樣令人感到恍惚。
“我已經好幾年沒有過假期了,生病也要上班,宿醉也要上班,”不知道是不是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了這種恍惚,溫執明眼含熱淚,激動不已,“下了班還要來飯局上班,回家面對白歌也要上班,生産隊的驢也沒有這麼用的,我……我真的……不想上班了……”
祝茗:“噗。”
青年神色悲戚,祝茗卻一不小心笑出聲,在溫執明難以置信的譴責目光中端正神色:“那個,沒關系的,溫哥,醫生說了你還要住好幾天才能出院呢。”
——祝茗做夢也沒想到這種話能用來安慰人。
溫執明絕望仰面看向天花闆,喃喃自語:“可是,明天……還有會要開。”
祝茗看着他,忍着笑遞上紙巾,沒忍心對病人說出那句話。
——已經過了十二點,不是明天,是今天。
——
半小時後。
麻藥效果已經徹底退去,溫執明頂着兩個腫得像桃的眼睛,倚着床頭神色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麼世界級難題。
——有的人表面看起來平靜,其實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他簡直不敢回想剛才那十幾分鐘的人造災難。
現代科技這麼發達,為什麼還沒解決全麻之後胡言亂語的問題!
沒解決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讓他對這段離奇操作有記憶啊!
片刻,經過内心的鬥争,溫執明艱難啟齒,試圖粉飾太平:“咳,嘉木,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對吧?”
祝茗正蹲在地上把新買來的毛巾泡進熱水裡,準備給溫執明敷眼睛,聞聲積極響應,神色關切但假裝沒聽清:“怎麼啦,溫哥叫我是有什麼事嗎,溫哥?是胃痛?頭暈?忽冷忽熱?還是說,不想上……”
溫執明擡高聲音:“祝、嘉、木!”
“好啦我不說了,别生氣,對胃不好呢。”祝茗見好就收,都說胃是情緒器官,再把人氣出個好歹來,那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