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賬本已經是下面人查過的，他那日一邊做着旁的事，一邊随意翻閱了幾頁賬本，也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數目上大緻對得上，便沒再費心神。

甯嫣替他研墨，無意間瞥到，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月月都買這麼多藥材？”

沈繼當即一愣，他隻聽下面的人報上來的數據，正常盈餘，便沒繼續深究，畢竟數目上沒問題。

但甯嫣這麼一句，倒是提醒了他。

他再一細看，發現确實如此，一個茶莊，管理的人員也不過幾十人，采茶工還不算在内，日常吃穿住行消耗都包含在内，哪裡需要買這麼多藥材。

這一條的明細寫得并不夠詳盡，每月支出卻占了極大的比例。

沈繼當即便決定親自走一趟，查個究竟。

“來的路上，還遇到了伏擊。”

楊夫人吃驚：“楊益還有這種腦子？”

“楊夫人果然很了解他，他倒是沒這個腦子，不過，不想見到我的人還算聰明，給他出了這個主意。”

解決了外患，是時候該把吃裡扒外的内鬼揪出來了。

與楊夫人談完，沈繼一出來，就看見了似乎已經等了許久的甯榕霜。

“甯小姐這是在等我？”

甯榕霜定定地看着沈繼，有些不确信，但還是問了出來：“你知道楊益會做什麼，但你還是眼睜睜地看着？”

沈繼依舊和氣：“甯小姐這是什麼話？”

“莫非也是被楊老闆那番話給影響……”

甯榕霜打斷了沈繼的話，一臉嚴肅：“你回答我！”

沈繼隐隐露出些不悅，但還是掩飾得很好，繼續和顔悅色地對甯榕霜道：“當然不知道。”

“甯小姐為什麼會這麼想？”

甯榕霜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根本沒有證據，全憑猜測，但是莫名其妙地，事發時，看着站在門外的沈繼時，她沒由來地一陣心裡發寒。

或許是，她第一次看到沈繼露出那樣的神情。

不是平日裡的和顔悅色，時時挂着笑容，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十分親切，那一瞬間，她似乎才第一次認識沈繼。

他沒什麼表情，隻是平靜地看着鬧得雞飛狗跳的她和楊益。

她的狼狽，楊益的慌亂，他都冷眼旁觀，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

那種淡漠很快從他臉上消失，被楊益質問時，他又換上了平日那種雲淡風輕的和善。

所以，後來回想起來，甯榕霜一直在想，或許那隻是她的錯覺。

但是，她忍不住，她要親自向沈繼要個答案。

甯榕霜不說話。

沈繼接着道：“你是不是方才受驚了，需要我找個人送你回房休息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甯榕霜幹脆挑明了：“沈繼，我很少追求男人，你是第一個我費了這麼多心思的男人，我想問，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的？”

“你好像對所有人都這麼好，有時候我覺得你對我是有好感的，有時候又覺得你離我很遠，似乎有意在疏遠我，我受不了這樣猜來猜去了……”

沈繼很認真地聽完了甯榕霜的心意，沒有回應。

“你到底怎麼想的？”

“你覺得我怎麼樣？”

沈繼終于開口：“甯小姐很好，秀外慧中，知書達理……”

“我不想聽這些……你喜歡我嗎？”

沈繼頗有些遺憾：“我想我應該暫時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為什麼？我哪裡不夠好？”

“你很好……”

“那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你覺得我不幹淨了？”

“你以為我被楊益碰過了，所以嫌棄我？”

“我沒被他碰過，我清清白白的！”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沈繼走到甯榕霜身邊，嗓音柔和低沉，聽上去讓人莫名安心，平複了心情。

“你這麼難過……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太懂男女之間的事，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麼好，或許，不必那麼急，可以慢慢來。”

甯榕霜本來是失落萬分，但沈繼的這番話又給了她希望：“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不喜歡我，隻是不習慣進展這麼快？”

沈繼沒說話，隻是溫柔地看着甯榕霜。

沈繼輕柔地拍了拍甯榕霜的肩膀，以作安撫。

甯榕霜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立刻被甜蜜所淹沒。

“先回去休息吧。”

“嗯。”

送走了甯榕霜，沈繼的眼神立刻冷了下來。

常勝走到他身邊。

“事情辦好了？”

“嗯。”

“人都帶來了，就等着您吩咐，随時可以帶過來。”

“您看是現在……”

“明日再說。”

他累了，也需要休息了。

“那現在？”

沈繼走出兩步，見常勝還跟着自己，有些不耐煩：“别跟着我。”

“您這是去哪？”

“你說呢？”

常勝立刻閉上了嘴，暗罵自己愚蠢。

“别讓人來打擾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