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逃學可是為了你……
楚懿冷笑一聲:“四書五經學不明白,射箭拳術一竅不通,狡辯的本事學得倒挺快。”
方雲朗一愣,忽而反應過來,楚懿陰陽怪氣所說的“狡辯”,不正是他剛剛的話和容今瑤重合了麼?
方雲朗借機轉移話題,撩起衣擺席地坐在楚懿旁邊,一臉八卦道:“子瞻哥,所以小六姐說為了太子來監督你,你沒信?”
方雲朗的父親從前是太傅,所以他年幼之時經常出入皇宮,與許多人都玩得來。容今瑤在一衆公主皇子之中排行第六,方雲朗便親切地喊她小六姐。
不過說來也奇怪,容今瑤性子乖巧,長得也好看,對誰都很溫柔。可為何楚懿還總是與其處處作對,甚至說她是“笑面虎”呢?
楚懿反問:“我該信?”
“不不不……不該信。”方雲朗縮了縮脖子,嬉笑比劃了兩下,“你們倆,死對頭嘛!不信是應該的!就像我與衛家那小子一樣,他說的話我也不信……”
楚懿神色有些微微異樣。
在他看來,他與容今瑤算不上是“死對頭”,盡管淩雲堂的同窗、身邊的朋友都這麼說。
他與容今瑤青梅竹馬,理應成為互相扶持的摯友,可惜他偏偏對她親近不起來。容今瑤最擅長的便是“僞裝”,像是作繭自縛的蛹,用一層一層的假面具去掩蓋真面目。霧裡看花,教人捉摸不透。
之前發生過太多瑣碎的不愉快,過濾在腦子裡,很快就記不起來了。可容今瑤最近的行為太過奇怪,楚懿總覺得她在悶聲憋着壞,不知何時又會給他設下一個陷阱,他得警惕一些。
正如同剛剛樓下發生的鬧劇。
少女的笑猶帶三分春色,明媚和煦,可是出手時幹脆利落,仿佛褪去了柔順的面具。
同窗數載,他怎麼不記得,一向“體弱多病”的容今瑤還有如此身手?
“子瞻哥?”方雲朗倏爾喚了他一聲。
接下來他的話可能會讓楚懿感到難為情,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這也是他今日以楚懿的名義在杏莺樓開廂房的原因。
楚懿收回思緒,淡淡應道:“怎麼?”
“我聽我爹說,陛下有意給你指婚,近些日子一直在選。不過你猜怎麼着?最近上京瘋傳,你對小六姐情有獨鐘,所謂‘死對頭’不過是吸引她注意的手段。這一切,都因一冊名為<天賜良緣>的話本子……”
徹夜讀完那本《天賜良緣》,故事的代入感讓方雲朗一度忘了楚懿和容今瑤打小積怨已久。
翌日他頂着烏黑的眼圈去淩雲堂,發現其他同窗也在看!方雲朗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借着與楚懿的關系,大肆在學堂裡讨論話本情節……
想到此,方雲朗有些心虛,他開這廂房不僅是為了逃學,更是想吸引楚懿來這杏莺樓聽聽說書人口中的故事。畢竟他還和同學吹噓,容今瑤一定會是他的嫂子!
不過這話他不敢當着楚懿的面說。
“剛剛小六姐不是說讓你為了未來夫人,也不要玩得太過火嘛!語氣難以言喻,乍一聽像是有些吃醋不滿……”方雲朗還沉醉在故事中,所以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小六姐也喜歡你呢?就是為了跟你多見面才來杏莺樓的。剛剛的話裡全是酸味!哥,我可真羨慕你!”
楚懿嗤了句“無聊”,看向方雲朗的眼神充滿危險與警告。方雲朗生怕他告狀,不敢繼續往下編排了。
沉默良久,楚懿收起斷月刀,露出一個非常“親切”的笑容,看得方雲朗直打顫。
他緩緩道:“羨慕?既然你這麼喜歡她,不如直接讓她做我的弟妹。”
……
另一邊。
皇宮内廷中心矗立着嵯峨殿宇,莊重神聖。以北,一堵堵沉厚宮牆無限延伸,直至内廷邊緣角落的宮殿,四周栽植的古木高高豎立,綠樹成蔭,更顯生機蓬勃。
容今瑤換了一身菖蒲色绫羅輕紗裙,此刻正躺在清池邊的醉翁椅上納涼,忽然間打了個噴嚏。
曬着肚皮的渾圓胖貓睡得正香甜,恍惚間聽見主人的聲音,耳朵不由動了動,随後“喵”了一聲。
容今瑤額心跳了跳,抱起胖貓揉了揉它的肚子,喃喃道:“發财,你說是不是楚懿在背後罵我?”
發财贊成似的舉起兩隻爪子。
她明知容聿珩和楚懿交情頗深,卻仍舊選擇打着容聿珩的名号扯謊。但凡這二人通了個氣,容今瑤心中的那些小算盤就全都暴露了。
要不,就不選楚懿做夫婿了吧?他這個人心機深,實在不好對付。可那些風月八卦和話本子的銀兩已然花出去了,且坊間對他們二人的認可度極高,草草了事也不劃算。
正猶豫着,“砰砰”兩聲,宮門陡然被人敲響,硬生生打碎了裡面的歲月靜好。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如恃風雷,引着清池邊的容今瑤好奇擡頭。
容今瑤心中一沉。
來者是一直侍奉在皇後跟前的掌事宮女南煙姑姑,平日裡若非有分外緊急的事兒,她是不會過來遞話的。
果不其然,南煙停在容今瑤面前,福了個禮,“六公主,皇後娘娘請您現在過去坤甯宮一趟,有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