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直道上演着驚心動魄的逆轉。原本領先的選手踉跄着減速時，許淮像突然注入燃料的火箭，在最後五十米爆發出不可思議的沖刺。

席宸看見他後背的号碼牌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那個手寫的1字在陽光下倔強地翹着邊角。

撞線瞬間整個操場沸騰了。許淮撐着膝蓋劇烈喘息，擡頭時正撞上飛奔而來的席宸。

對方手裡的礦泉水瓶捏得咔咔作響，眼睛像是燒着兩簇火："不要命了？最後那個沖刺..."

"要說話算話啊。"許淮就着席宸的手喝水，喉結滾動時汗珠墜落在對方腕間。

突然抓起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感覺到了嗎？這顆心髒說它還能再跑三千米。"

席宸的手掌下是瘋狂跳動的心髒，隔着濕透的運動服，連指尖都在發燙。他猛地抽回手，卻撞進許淮亮晶晶的眼睛裡。那裡面盛着未褪的勝負欲，還有某種他讀不懂的暗湧。

許淮一戰成名，也徹底點燃了運動會競技的氛圍。上午的比賽沒他們兩個什麼事了，席宸拉着許淮慢慢地繞着跑道内的草坪走着，幫助對方放松肌肉。

察覺到席宸因為他沖動的舉動有些不高興，許淮悄咪咪地朝着席宸的方向挪動，肩膀貼住，席宸卻往旁邊挪了一步。

雖然還是攙扶着許淮，但他的眉眼間卻帶着生人勿近的氣息。許淮偏頭看他，席宸别過臉避開視線，餘光卻瞥見對方發白的唇色。

"你..."話未出口，許淮突然踉跄着往他身上倒。席宸慌忙架住他胳膊，摸到一手冰涼的冷汗，"去醫務室！"

"就是低血糖..."許淮還想逞強，被席宸瞪得消了音。樹蔭下看熱鬧的陸昭舉着葡萄糖沖過來，卻被席宸搶先一步把人背起。

醫務室消毒水的氣味裡，席宸盯着校醫給許淮紮指尖測血糖，白色運動服後背洇開的汗漬像片倔強的雲。

"比賽時不是挺能耐？"席宸擰開新的葡萄糖瓶，金屬蓋在掌心硌出紅印，"沖刺時心率都多少了，真當自己是永動機？"

許淮叼着吸管偷瞄他緊繃的側臉，突然笑出小虎牙："你剛才背我跑了三百米，心跳也不慢啊。"玻璃瓶在床頭櫃敲出清脆聲響，席宸的耳尖瞬間紅透，轉身要走卻被拽住衣角。

"051其實是..."許淮的聲音突然變小。

席宸頓住腳步。窗外傳來廣播站試音的電流聲，蟬鳴突然變得很吵。許淮用指尖在他掌心輕點，像蝴蝶振翅的軌迹。

"是什麼。"席宸蹙眉。

"是我的名字，也是…"許淮突然劇烈咳嗽，校醫掀開簾子進來量血壓，話題像斷線的氫氣球飄向天花闆。席宸望着他手腕上淡青的血管，想起上次暴雨天發燒的許淮在教室門口的那個擁抱，也是這樣纖瘦的腕骨硌着他的後背。

午後陽光斜射進醫務室時，許淮已經生龍活虎地啃着席宸買來的三明治。"下午接力賽..."他故意把沙拉醬蹭在對方袖口，"你跑最後一棒對吧？"

席宸低頭收拾醫藥費單據，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你要是再亂來..."

"保證勻速前進！"許淮突然湊近，呼吸間帶着葡萄糖的甜膩，"但是交接棒的時候..."

“說話又不說完，又想幹嘛？”席宸瞪了他一眼。

“秘密。”許淮露出神秘的笑容。

跑道上的呐喊聲浪裡，許淮握着第三棒接力條沖向席宸。最後一米他突然張開雙臂，在慣性作用下整個人撲進對方懷裡。席宸被撞得後退兩步，交接的塑料棒硌在兩人相貼的胸膛之間，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分不清來自誰的胸腔。

"接好了。"許淮輕笑。看着他的少年朝着終點，朝着陽光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