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沉吟片刻,“瑛”一字莫不是衣物主人的名字?
這東西顯然不是方管事的。
她藏得如此小心,見到這東西,面上還會帶着點竊喜,像是見到黃金一般。
或許,于方管事來說,這物事就可以換成黃金。
阿筝重新将小衣塞入錦囊裡收好。
也差不多該入睡了,趁着現在去測試下鳥身。希望如她猜測,可以随心變鳥。
阿筝打了個哈欠,蓋好布衾,心裡念叨着變鳥。
睡意逐漸上漲,像柔軟的雲一片片貼過來攏住了她。她的意識慢慢模糊,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果然變成了小鳥。
果真如此。隻不過這樣來說,行事多數時候隻能在夜間了。
阿筝再次感歎這個金手指的“非凡”,貼近了睡夢中的自己。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觀察這張臉。
細看下來,這張臉與自己倒也有五分相似,不算那般難以接受。
阿筝撲扇着翅膀停在面部上方,感受到了鼻尖微微呼出的熱氣,這才放了心。
幸而變成鳥後,身體依然處于沉睡。否則她當完監控回來,就得收拾收拾,穿戴入土了。
阿筝又飛去了鏡子面前,停在桌面上看自己這具鳥身。
鏡中模糊地印出一隻圓鼓鼓的身體。
她歪了歪頭,鏡裡的小鳥也随之歪了頭,豆子大小的瞳仁好奇地轉了轉。
小鳥身上的羽毛灰撲撲的,尾巴短短,整體就很袖珍,怪可愛的。
阿筝收回視線,展翅從窗縫中飛了出去。
雲光殿主院漆黑一片,靜谧無人。偶爾有些穿梭的夜風,嘯嘯聲如鬼泣。
若是讓膽小的來住,怕是夜裡不敢出門。
宮人都住在主殿旁邊的偏院裡,男女分開。
阿筝先去了小秋房外,不曾想卻看到了屋内泛着隐隐的光,小秋的身影從窗紙上透了出來。
朦朦胧胧,瞧着不算真切。
阿筝靠近了些。
上次來時太黑,便未曾發覺。眼下有了光,才能看到這屋的窗戶都有些破損,有些窗紙上的洞正簌簌透着風。
許是吹到了蠟燭,小秋的剪影也飄忽起來。
阿筝想了想,從窗洞鑽了進去,立在桌案上,黑亮的瞳仁盯上了小秋手下的衣服。
看那衣服的大小似乎是給她做的。針腳細密,塞的棉也梳理得平整。一眼望去,便知其用心。
小秋正專注地繡着衣衫上的梅枝,時不時便要對着燭光确認下花樣走線。
每隔一會兒,她還要停下搓搓手,待手指靈活些方才繼續做繡活兒。
那雙手并不細嫩,指節反而粗大通紅,還生了些凍瘡,紅紅紫紫不甚美觀。
好在,凍瘡處覆上了一些淺色的藥膏。
阿筝看了她很久。
久到房裡的蠟燭隻剩短短一截,燭液堆積在銅台底部,漸漸往下落了去。
這蠟燭較為劣質,光線昏暗時不時還冒着煙。小秋因此隔一會兒便要揉下眼睛。
隻是,即便這樣,她也不曾放下手中的衣物。
将近冬日,宮中想必要舉辦各種宮宴。
尚服局自會操心貴人們的衣物,即便做得不好,受呵責的也是尚服局。小秋無需攬在自己身上。
此番作為自然是因為她。
阿筝彎了彎眼睛,絲毫不覺得自己可能會會錯意。若這點情意都看不分明,她還攻略個什麼。
如此看來,小秋很快便能對她投懷送抱了。阿筝悠然起身,靠近蠟燭猛扇翅膀。
屋内頓時陷入黑暗。
小秋吓了一跳,忙借着月光去查看燭燈。
“蠟燭明明還剩一點,怎會突然滅了,莫不是外面的風吹的?”
阿筝自是不會應。
小秋放下活計,起身看了看窗外,這才發現外間夜色正濃,想必已快到子時了。
“也罷,明日再做吧。”
待小秋收拾好針線衣物去休息後,阿筝方才離開,往另一方向飛去。
小陶子那邊竟然也亮着光。
不是都說古人睡得早,她這雲光殿的倒都是夜貓子了。
小陶子這邊的窗戶倒是都沒有洞,隻不過屋頂的瓦片很是老舊破損,長着青苔。
阿筝停在碎瓦片上,通過縫隙往屋内看了看。
小陶子正坐在桌前,神神叨叨的。
桌面上似乎還有些水印,瞧着歪歪扭扭的,看起來像是……字?
原是在學寫字。
阿筝正欲伸腦袋再看之時,忽然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下一瞬,她便看到小陶子的左臉緩緩浮起指印,五根手指的印記都看得分明。
頗有些頭懸梁,錐刺股之感。
阿筝眨眨眼,她便做一回聖誕老人。小陶子可得記住她的好,不然,她定要提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