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校園裡，學生三三兩兩地走進教學樓，晨光灑落在地面，映出斑駁的光影。朱星瀾和柳湛然剛踏進校門，就隐約聽見角落裡傳來不和諧的聲音——壓抑的求饒聲，沉悶的拳腳相撞聲，夾雜着幾聲幸災樂禍的低笑。聲音不算大，但在相對安靜的早晨尤為刺耳。

朱星瀾皺起眉，下意識循着聲音看過去。柳湛然也瞥了一眼，不以為意地收回目光，顯然不打算多管閑事。但朱星瀾停下腳步，目光一沉，快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柳湛然本想勸他别多事，結果話還沒說出口，朱星瀾已經大步跨進了那片陰影之中。

拐過教學樓的後側，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一群人圍成一圈，餘落承站在中間，神色玩味地拽着紀禮擇的衣領，拳頭高高舉起。紀禮擇嘴角破了皮，滲出一點血迹，鼻梁也被打得紅腫，狼狽地單膝跪在地上，眼神卻仍然倔強，死死瞪着餘落承，硬是一聲不吭。

“怎麼，死鴨子嘴硬？求饒都不會？”餘落承嗤笑一聲，手腕微微用力，作勢要再來一下，旁邊的小弟們紛紛發出起哄的笑聲。

可拳頭還沒落下，就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朱星瀾毫不猶豫地沖過去，伸手攔在紀禮擇面前，一雙漆黑的眼睛直直盯住餘落承，目光冷得吓人。他身形不算高大，但站在紀禮擇前面，背脊筆直，分明是護着他的姿态。

“你夠了。”朱星瀾聲音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

柳湛然皺着眉，伸手就要拉朱星瀾的手腕，把人帶走。他不想摻和這些破事，尤其是跟餘落承這種人糾纏不清，根本沒必要。他低聲道：“别管，走了。”

可朱星瀾站得穩穩的，手腕一掙，硬是不肯挪步，反倒倔強地盯着餘落承，像隻炸毛的貓，随時準備撲過去護住身後的紀禮擇。他的眼神冷淡，卻帶着一絲警惕和防備，餘落承見狀，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裡閃過一絲興味。

“你還挺講義氣？”餘落承緩緩地收回拳頭，語氣慵懶，像是在調侃，又像是在認真思考，“以前倒是沒看出來。”

紀禮擇被打得有些狼狽，嘴角帶着點血迹，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喘着氣，扶着地面想要站起來，但明顯吃力得很。朱星瀾見狀，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扶，但餘落承卻擋在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帶着點挑釁的意味。

“讓開。”朱星瀾語氣冷淡，擡眼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帶着一絲不耐。

餘落承似乎被他這副防備的樣子逗笑了，輕笑了一聲，懶洋洋地聳了聳肩，朝着身後的幾個人揮了揮手：“行啊，朱星瀾，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的語氣随意，帶着點看熱鬧的意味，随後也沒再多說什麼，徑直轉身離開。那群人見狀，也懶得再繼續下去，嘻嘻哈哈地散開了。等他們走遠了，柳湛然才不耐煩地拉起朱星瀾的手腕，聲音低沉：“行了，看夠了就走。”

朱星瀾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紀禮擇，見他臉色不太好，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柳湛然已經不給他機會，直接把他往前帶。

“他沒事。”柳湛然的語氣不容置疑，“你不用管。”

朱星瀾沒有說話，腳步被柳湛然拉得有些快，直到兩人走出這條巷子，他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柳湛然注意到他的動作，神色微沉，語氣有些淡漠：“别多管閑事。”

朱星瀾抿了抿唇，低頭沒有說話。

柳湛然的腳步頓住，眉頭微微皺起，眼神冷淡地看着朱星瀾，語氣不善：“你跟他去做什麼？”他的目光落在紀禮擇身上，像是在看一個礙眼的存在，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朱星瀾沒理會柳湛然的語氣，隻是低頭扶起紀禮擇，讓他把手搭在自己肩上，語氣平靜：“他傷得不輕，得去醫務室。”他的力道很穩，紀禮擇稍微掙紮了一下，最終還是靠在他身上，臉色蒼白卻強撐着笑了笑。

柳湛然的眼神冷了幾分，嘴唇微微抿緊，顯然對朱星瀾的态度不太滿意。他眼睫微垂，掩去眼底的情緒，沉聲道：“你自己随便。”話音落下，他卻沒有轉身離開，反而站在原地，目光冷冷地盯着朱星瀾的背影。

朱星瀾像是沒察覺到他的不滿，輕輕拍了拍紀禮擇的手臂，示意他走穩一點。然後才回頭看向柳湛然，聲音依舊溫和：“哥，你要是急的話就先走吧，我帶他過去就好。”他的态度自然，甚至帶着點不經意的随意，仿佛柳湛然的不悅根本無關緊要。

柳湛然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他并不是真的急着離開，而是單純地不喜歡朱星瀾在自己面前扶着另一個人，甚至還讓自己先走。他的視線落在朱星瀾搭在紀禮擇肩膀上的手上，目光微冷，最終卻什麼都沒說。

紀禮擇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緩緩擡頭看向柳湛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你還真是不太喜歡我啊。”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點不懷好意的輕慢，像是故意挑釁。

柳湛然隻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目光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沒有回應，也沒有多看朱星瀾一眼，隻是微微偏頭，語氣疏離地道：“随你。”

朱星瀾沒再多說，扶着紀禮擇一步步往醫務室走去，步伐穩當而不拖泥帶水。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帶出一絲柔和的暖意，卻讓柳湛然心底那股煩躁愈發濃烈。他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兩人的背影，眼神深沉，手指卻無意識地收緊成拳。

紀禮擇靠在醫務室的病床上，臉上的淤青已經被塗了藥膏，泛着一層淡淡的白。他動了動肩膀，輕輕吸了一口氣，顯然是碰到了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朱星瀾坐在一旁，手裡轉着手機，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紀禮擇終于開口，語氣帶着點玩笑：“柳湛然沒事吧？他不會因為這點事兒就為難你吧？”他說着，擡起眼，認真地看着朱星瀾，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朱星瀾被這話拉回了思緒，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擺擺手：“沒關系的，他不會怎麼樣。”他的語氣很輕松，仿佛真的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伸手拿起桌上的藥膏看了看，又随手放回去，像是打發時間一樣。

紀禮擇盯着他，目光意味深長，手指輕輕摩挲着膝蓋，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開口：“他對你挺在意的。”

朱星瀾微微一頓，随即輕笑了一聲，聲音懶懶的：“是嗎？他就是那樣的人。”他說完站起身，順手整理了一下衣角，眼神清亮，嘴角依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得回教室了。”

紀禮擇沒有說話，隻是看着他，眼神裡藏着些說不清的情緒。他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語氣不鹹不淡地回道：“行，你先走吧。”等朱星瀾的身影消失在醫務室的門口，他才收回目光，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下課鈴聲響起的瞬間，教室裡頓時熱鬧了起來。朱星瀾伸了個懶腰，拿起水杯晃了晃，正準備出門透透氣，目光卻不經意間落在了剛回到教室不久的紀禮擇身上。

紀禮擇看上去狀态還算不錯，臉上的傷雖然明顯，但他依舊吊兒郎當地坐在座位上，手裡轉着一支筆，像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朱星瀾收回視線，走出教室，剛邁出門口就看到了柳湛然。

柳湛然單手插着口袋，靠在走廊的牆邊，看到朱星瀾出來，目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然後才微微擡起下巴：“怎麼這麼慢？”

朱星瀾笑着走過去，随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臂，語氣輕快：“上課累啊，活動一下。”兩人并肩往前走，朱星瀾嘴裡還在随意地聊着什麼，柳湛然偶爾“嗯”一聲，算是應和。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老師忽然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張單子：“朱星瀾，你的校服到了，去一趟儲物室領一下。”

朱星瀾愣了一下，随即點點頭：“好，馬上去。”他轉頭對柳湛然揮了揮手，笑着道：“先走啦，待會兒見。”

柳湛然看着他走遠，目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背影上，沒有說話。

朱星瀾握着新到的校服順着走廊往教室走去，快到門口時，忽然聽到拐角處傳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帶着一絲不耐，夾雜着幾句低聲的咒罵，隐約還伴随着衣服被拽緊的摩擦聲。

朱星瀾皺了皺眉，快步走過去，果然看到紀禮擇又一次被餘落承圍在了角落裡。

餘落承雙手抱胸，眼神陰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麼？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麼嚣張？”他身後的幾個人也紛紛發出低低的笑聲，帶着不懷好意的意味。

紀禮擇靠在牆上，臉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眼底卻閃過一絲不耐，他懶洋洋地偏過頭，像是懶得和他們計較：“有完沒完？”

朱星瀾看到這一幕，頓時皺起眉頭，腳步微微頓住，心裡有些猶豫。剛剛才被打過一頓，現在又被堵了，他要是直接沖過去，恐怕隻會把自己也牽扯進去……

可還沒等他多想，餘落承忽然伸手揪住了紀禮擇的衣領，眼神冷得像是藏着刀子：“你再說一遍？”

朱星瀾眼神一沉，沒再猶豫，邁步朝那邊走去。

朱星瀾沒多想，幾步沖過去擋在了紀禮擇的面前，伸手将他往後推了推，自己卻正對上餘落承那雙不耐煩的眼睛。對方嘴角挂着點冷笑，眼神輕蔑，似乎根本沒把朱星瀾放在眼裡。

“行了吧。”朱星瀾語氣平淡，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擡起眼看向餘落承，嘴角帶着點笑，卻沒什麼溫度，“你今天這火氣挺大的，怎麼，紀禮擇欠你錢不還啊？”他說得漫不經心，像是随口調侃，可那股冷意卻透着些不容忽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