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瀾幾乎是本能地避開了視線，避開了柳湛然的目光。他心裡有些慌亂，偏偏臉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悶聲道：“……你偷聽。”他話音未落，耳根卻已經紅透，連睫毛都忍不住微微顫了顫，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柳湛然輕笑了一聲，語氣理所當然：“嗯，聽得很清楚。”他沒有否認，甚至還帶着點不緊不慢的得意，像是吃定了朱星瀾會害羞，故意不讓他輕易躲過去。

朱星瀾聞言，呼吸微微一滞，臉上的熱度又升高了幾分。他覺得自己應該反駁幾句，可腦子裡亂糟糟的，偏偏柳湛然的目光又那麼直白，讓他根本無從反擊。最後，他隻能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像隻炸毛的貓似的，轉身就要走。

柳湛然見狀，笑意更深了幾分，眼底的溫柔和戲谑交織在一起。他不緊不慢地跟在朱星瀾身後，步伐悠閑得像是在散步一般。目光落在那雙微微泛紅的耳朵上，他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擴大了一點，聲音低啞而漫不經心：“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朱星瀾腳步一頓，僵硬地回頭瞪他，眼神裡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然而，他的耳朵依舊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完全沒有任何威懾力，反倒顯得可愛極了。柳湛然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這小貓，果然還是這麼好逗。

午前的陽光灑落，将一切鍍上一層柔和的暖色，微風輕拂，帶起街道兩側的樹葉沙沙作響。街道上行人不多，偶爾有車輛駛過，碾碎一地陽光，灑下一片浮動的光影。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暖意，不熾熱，卻帶着讓人昏昏欲睡的惬意。

楊新維的腳步驟然停下，站在光影交錯的地方，一動不動地盯着餘落承。

餘落承感覺到了異樣，也随之停下，回頭看向他，眉頭微微蹙起：“怎麼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絲困惑，清晨的困倦還未完全散去，讓他的嗓音少了幾分冷靜，多了點慵懶的意味。陽光落在他的臉側，勾勒出流暢的輪廓，眼底映着清透的光澤，微微揚起的嘴角帶着慣常的淡然，卻又透出一點不易察覺的溫和。

楊新維沒有立刻開口，他隻是靜靜地看着餘落承，目光裡藏着太多情緒，像是醞釀了很久，又像是終于下定決心。

他一直知道自己遲早會說出口，隻是沒想過會是這個時候，在午前微暖的街道上，在晨風未散的安靜裡。

指尖不自覺地收緊，心髒跳得有些快，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然後，他終于開口，聲音沉穩，卻又帶着一絲克制的緊張。

“餘落承。”他叫他的名字。

餘落承微微怔了怔，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嗯？”

“我喜歡你。”

話音落下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風吹過，卷起路邊落葉，陽光斜斜地灑落，将他們的影子拉長，投映在地面上，微微晃動。四周的喧嚣聲仿佛遠去，整個世界隻剩下楊新維的聲音，落在耳畔，沉穩而清晰，卻又帶着一點小心翼翼的意味。

餘落承愣住了。

他看着楊新維，對方的眼神依舊帶着他慣常的笑意，可那笑意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而是沉穩而鄭重的，像是壓抑了許久，終于得以釋放的情緒。

他沒想到楊新維會這麼直接，也沒想到這句話會在這樣的時刻落下。

他一向是個冷靜的人，情緒不輕易外露，哪怕面對突發情況也能很快理清思緒，可這一刻，他卻怔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楊新維沒有催促，他隻是靜靜地看着餘落承，等待着他的答案，哪怕隻是一絲反應。

風依舊在吹，街道的盡頭傳來不遠處車輛駛過的聲音，空氣中的暖意漸漸升騰，而餘落承卻仍舊沉默着。

然後，他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很輕，像是忽然間被某種情緒觸動，又像是終于明白了什麼。

“你就這麼說了？”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揶揄，眼底卻透着複雜的情緒，“連個鋪墊都沒有？”

楊新維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要什麼鋪墊？你不知道嗎？”

餘落承沒有回答，可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當然知道。

他不是不知道楊新維對他的情感，隻是從未想過對方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用這樣直接而坦然的方式說出口。

他本該認真思考，權衡這份感情的分量，想清楚自己該如何回應——可他卻發現，自己似乎并不需要思考。

他的心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一點緩沖的時間，片刻後，他擡起眼睛，望向楊新維，嘴角微微勾起，帶着一點似笑非笑的意味：“那我拒絕你怎麼辦？”

楊新維看着他，毫不猶豫地說：“你不會。”

餘落承一怔，随即輕輕歎了口氣，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算你聰明。”

他這句話剛剛落下，楊新維便已經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他拉近了一點。

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錯，近到餘落承甚至能看清楊新維眼底翻湧的情緒。

風吹過，帶起他們的衣角，掠過指尖的溫度，陽光灑在他們之間，交錯出一片細碎的暖光。

然後，楊新維低下頭，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深，卻帶着他一貫的直接和毫不猶豫。

餘落承沒有躲。

他閉上眼睛，任由晨風拂過肌膚，心跳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吻打亂，像是沉浸在陽光與暖風交錯的夢境裡。

世界依舊喧嚣，陽光依舊溫暖，可對他們而言，仿佛一切都已經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