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然在醫院走廊裡徘徊,來來回回已經不知多少次了。他的眉頭緊鎖,眼神暗沉,握在手裡的手機屏幕早已暗下。他不想走,更不敢離開。他知道,朱星瀾還需要他,而他也無法放下朱星瀾獨自面對這些。
然而,公司的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催促、命令,甚至隐隐帶着威脅的語氣。他皺着眉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手指攥緊到關節發白。對方的語氣冷硬又直接:“柳湛然,你現在必須回來,公司還有重要的事要處理。你一個人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朱星瀾有護工照顧,你能幫他什麼?”
柳湛然緊抿嘴唇,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聲音低而倔強:“我不回,朱星瀾的情況——”
電話那頭不等他說完,已經換了人,季漾的聲音接了過來。他語氣不帶感情,卻帶着公司高層慣有的威嚴:“柳湛然,你想清楚,你的合同可不是和朱星瀾簽的。他是公司旗下的藝人,不是你的私人責任。你在這裡待下去,對他、對你自己、對公司都沒好處。”
“可——”柳湛然話到嘴邊,卻被季漾毫不客氣地打斷。
“别‘可是’了。”季漾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不舍得他,那我們也可以換種方式。你願意讓公司對外宣布你的去向嗎?還是直接公開你和他的關系?相信我,屆時你們兩個人都會被輿論撕得體無完膚。别忘了,他現在這個狀态,可承受不了更多的壓力。”
柳湛然的拳頭握得更緊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緊牙關,胸口翻湧着憤怒和不甘。他很清楚季漾是在用朱星瀾威脅他,這種赤裸裸的威逼讓他感到惡心,卻又無從反抗。
“你到底想幹什麼?”柳湛然聲音沙啞,幾乎咬着牙問。
“很簡單,公司不需要你的無謂情緒。回到公司,做你該做的事,别讓所有人的努力因為你的任性白費。”季漾頓了一下,語氣更加冰冷,“當然,如果你還是要留在這裡,那也行,但别怪公司會采取行動。我最後給你一天時間考慮。”
電話挂斷了,柳湛然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手機幾乎被攥出痕迹。他的腦海一片混亂,心裡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嚣:不能走,他不能走!可另一個聲音卻提醒他,他留在這裡,可能真的會讓朱星瀾的處境更加艱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季漾最後一句話猶如懸在頭頂的利劍,刺得他喘不過氣來。終于,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拳頭慢慢松開,眼神逐漸變得暗淡。他不是不想留下,隻是他明白,自己留下可能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朱星瀾,對不起……”他低聲呢喃,目光透着深深的不舍和痛苦。他知道,自己此刻做出的決定,是為了朱星瀾,但也可能是對他最深的傷害。
最終,他轉身離開。
柳湛然依舊記得他當時離開的時候護士怎麼勸都勸不住。記得朱星瀾滿臉血被送上了手術台。記得醫生的一句一句囑咐。記得醫生說朱星瀾已經脫離危險。
紀禮擇是柳湛然要求公司雇的,不然他不會回去。公司見這個條件還算合理就答應下來了。
朱星瀾坐在床上,低頭看着自己的右腿。腿上裹着厚厚的繃帶,僵硬而無力地垂在床邊。他的手輕輕覆上去,摸着那層紗布,指尖微微顫抖。
胸口堵得慌,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那些舞台上的畫面一遍遍閃過腦海。現在呢?全都成了泡影。
他的手猛地一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力道一點點加大,指甲陷進了皮肉,疼痛刺激着他,但這卻讓他越發清醒。他又擡起手,開始狠狠地捶打那條被繃帶纏住的腿,每一下都帶着滿腔的憤怒和絕望。
“朱星瀾!你在幹嘛!”
門被推開,紀禮擇快步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大變。他沖上前,一把抓住朱星瀾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朱星瀾掙紮了一下,想甩開紀禮擇,可身體的虛弱讓他幾乎沒有反抗的力氣。他狠狠地喘着氣,雙眼死死盯着自己的腿,眼神裡是難以掩飾的恨意和崩潰。
紀禮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按住朱星瀾的肩膀,用力讓他停下來。他的目光落在那條被掐紅的腿上,又掃過朱星瀾蒼白的臉,心中頓時一陣刺痛。
“你……到底在幹什麼?” 紀禮擇的聲音低了下來,帶着一絲無奈和心疼。他拿起一塊幹淨的毛巾,輕輕擦拭着朱星瀾腿上的印痕,同時緩緩開口說道:“這樣隻會讓你更疼,更難恢複。”
朱星瀾卻依舊低着頭,肩膀微微顫抖。他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喉嚨裡隻能擠出幾聲沙啞的氣音。他氣得捶了一下床,眼淚猝不及防地滑落,砸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