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瀾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甚至連唇色都失去了血色。他的頭發被汗水與灰塵黏成一縷縷,胳膊上還有一道長長的血痕,鮮血已經幹涸。他這樣蜷縮着,像是竭盡全力保護懷中的人,卻讓柳湛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刺痛。
“救護人員!快過來!”柳湛然猛地回頭,嘶吼着,聲音因為用力過度而嘶啞。他的手再次伸向朱星瀾,用力地搖了搖他瘦削的肩膀,語氣裡帶着一絲祈求,“醒醒……你不能這樣躺着……求你了,别吓我!”
救護人員趕來,開始将兩人從瓦礫中擡出。柳湛然卻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隻能跪在那裡,看着朱星瀾一動不動的身影。
柳湛然緊跟在擔架旁,臉色蒼白,仿佛下一秒自己也會倒下。他一路護送朱星瀾和餘落承進入急診室,卻被醫生攔在門外。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兩人被推進手術室,紅色的燈亮起,他的世界仿佛也被染成了一片血色。
幾個小時後,醫生終于走了出來,柳湛然立刻沖上前,嗓音發顫:“醫生,他們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稍作停頓才開口:“餘落承情況較為穩定,左腿骨折,但其他方面沒有太大問題。不過因為頭部受到了撞擊,他目前出現了失憶的症狀。記憶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觀察恢複。”
柳湛然咬緊牙關點了點頭,低聲道:“那朱星瀾呢?”
醫生神情凝重了幾分:“朱星瀾的傷勢比較嚴重。他的左肩膀被壓傷,手術後雖然不會影響日常活動,但力量和靈活性會有所下降。而且,他的右腿粉碎性骨折,我們已經進行了固定手術,但恢複後可能會留下後遺症,無法完全恢複到原來的狀态。”
柳湛然的手不由得緊緊攥起,他心底的恐懼開始蔓延,聲音微微顫抖:“還有呢?”
醫生歎了口氣:“他吸入了大量煙塵,聲帶受損。短期内他無法開口說話,需要很長時間休養。”
聽到這句話,柳湛然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朱星瀾是一個舞者,他的聲音和身體是他最重要的資本,而現在……
柳湛然沒再說話,他轉身走向病房外的長椅,握緊雙手,目光定定地看着急救室的燈光。他能做的,隻有陪伴。
朱星瀾慢慢睜開眼睛,睫毛微微顫動,四周的環境有些陌生。頭頂的燈光刺眼,病房裡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有些迷茫地掃視着四周,直到目光定格在床邊的柳湛然身上。
柳湛然坐得筆直,盯着他,眼中有着明顯的緊張和不安。朱星瀾想動一動身體,卻感到全身的疼痛像潮水般湧來,尤其是右腿和左肩,劇烈的疼痛讓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他忍不住想開口,想問問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傷,但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任何聲音都無法從口中發出。
他皺了皺眉,努力想要開口,但依然是無聲的。他又試了幾次,嘴唇動了動,依舊沒有任何聲音,隻能從喉嚨深處發出無力的氣息。看到這種情形,柳湛然立刻察覺,趕緊湊近床邊,眼中透出些許慌亂:“别急,朱星瀾,醫生說你聲帶受損了,暫時說不了話。你恢複後能說話,但現在……”
朱星瀾沒有回應,眼神依舊空洞,似乎完全聽不見柳湛然說的話。隻是,他的眼眶慢慢變得紅潤,眼中有着壓抑不住的痛楚。沒有發出聲音的淚水悄然滑落,滴落在枕頭上,他狠狠閉了閉眼,不想讓柳湛然看到他的脆弱。
柳湛然沉默了一瞬,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無法緩解眼前的狀況,隻得把自己咽下的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醫生說你沒事,恢複的話,應該能完全恢複的,放心。”
朱星瀾依然沒說話,他的淚水像是被逼出的,他轉過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着臉頰滑下,輕輕地撞擊着枕頭。每一滴都沉甸甸的,帶着他滿腔的委屈與無法訴說的痛苦。
柳湛然沒有再說話,他站在床邊,眼睛微微濕潤,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朱星瀾的痛苦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有那深深的心結。朱星瀾始終避開他的目光,不願再和他說話,不願再和他說任何有關的事。
過了一會兒,柳湛然清了清喉嚨,低聲開口:“餘落承也沒事,他的左腿骨折了,但是沒什麼大問題,醫生說他恢複得很好。唯一有點麻煩的是,他失憶了,一些事情他暫時不記得了。”
朱星瀾的肩膀微微一震,眼睛不再避開柳湛然,但眼中卻沒有任何回應。柳湛然站在那裡,空氣仿佛都變得沉重了。朱星瀾不再看他,他也不再強求,隻是站在床邊,看着那張原本熟悉的臉,心中泛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你能恢複的,”柳湛然低聲說道。
但朱星瀾依舊沒有回應。沉默在病房中蔓延開來,連帶着柳湛然的呼吸都似乎變得沉重。他感到自己無法跨越的距離,不僅僅是身體的痛,更是他們之間,早已無可回頭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