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得了些五花八門的回答:夫人,這個異教徒先犯事的,确有此事。他騎馬進來,本區不讓騎馬——您還看他佩了劍,夫人。我認識他,他是北區的,是個異教徒,按理來說不讓來的。
教師皺着眉聽着,末了,說:“是這樣嗎,年輕人?”
于是,過了會,一陣聲音就傳來了,很輕柔。“是的。”這聲音說,“我是來接孩子的,夫人。”
維格笑了。那些男孩又推他。我看你是瘋了!那女孩說:“我記得你,因為你是這些男孩裡最聰明的。你不相信,維格,我們都暗自吃驚,不相信還有這麼聰明的男孩。在家裡,我們的母親告訴我們将來,北方的男人也能分擔女人的工作,我們還不曾信服。你這樣做十分可惜,以前的男人可沒有現在這樣的機會。”
“你這樣做是想吸引這些女人的注意力吧!”一個掐着他的手臂,附在他耳邊說,“哪有做這種事的人!你等着,秋天你要是出現在學院,我讓全部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維格沒理會他——也沒理會她。奇怪;一切都挺奇怪的。要是不是人,地上的石頭和草是緊密相連,而天上的雲難舍難分,但人和人被從封閉的院子裡放出去,倒瞬間變得無關緊要,互不關心,就在那聲音響起的瞬間,維格就不在意他周圍的孩子了。門口,教師皺着眉,問道:“你接哪一個孩子?”
就這樣,說話人的靴子從雪白的牆外露出來——門内的孩子此時也多少看着這人了,為着他展露出的色彩之突兀:在薇薩維亞斯,一切多少都帶着白色,居民的頭發,城市的建築,即使最窮苦的人,也穿白衣服,洗成斑駁的淡灰色,但這個站在門口的人,則一切都是黑色的:他穿着黑色的靴子,黑色的長外套,比居民身上的更厚,仿佛還沒從冬天回來。他的頭發是黑色的,而頭頂,還帶着一頂黑色的絨帽,除了他露出來的面孔是白色,其餘莫不是如此深黑。這倒是奇怪他張口時的牙齒不是黑色:“那個最矮,最瘦的。”他說:“他叫維格。”
維格跑起來,他揮起手:“洛蘭!”這個人便擡起頭,對教師解釋道:“就是這個。”
維格跑到教師身邊,将徽章遞給她,之後就轉頭,向這個黑色的人伸出手。街道外,幾個商販郁郁不樂地盯着一匹黑色的馬,而馬的主人一伸手,便将維格抱起來,放到馬上。他翻身上馬,對着教師輕輕點了頭,然後也将手放在胸口,說了句:“敬神慈威”,便算道别,再一揚馬鞭,馬掉頭,兩人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