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子正中間有一朵巴掌大的蓮花,顔色至純至白,潤澤如玉。二十八瓣花瓣完完整整,一絲衰敗變質的迹象都沒有。
煉丹師驚得合不上嘴:“這是,這是,天山雪蓮!頂級品相的雪蓮,我這一輩子還是頭一回見啊!”
符往顧憨憨地撓了撓頭,“這是掌門在下山前給我應急的藥材,道友如今十萬火急,就直接拿去用吧。”
陳盛戈都快哭出來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兒:“謝謝你……”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好人一生平安……”
煉丹師點點頭,高興道:“那老朽也得加把勁兒,開爐煉塑骨丹!”
陳盛戈本以為隻要有藥材就能救下青青的命了,聞言心又沉了下去:“還要煉丹,這得多久啊?”
煉丹師估算起來,掐着手指頭算了一通,“多則半月,少則七天。”
陳盛戈低頭看了眼懷裡氣若遊絲的俞青青。傷勢嚴重,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那時候。
面對滿眼擔憂的陳盛戈,煉丹師解釋道:“總不能拿着雪蓮生啃啊,要用藥作配才能最好發揮功效。”
符往顧在他的儲物袋裡翻來翻去,拿出來一個小木盒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不知道要煉制什麼丹藥,早說是要塑骨丹我就直接拿出來了。”
“靈符門每月領例錢都會發一顆,長老們下山前又給了一盒。”
打開木盒子,裡面是顆顆圓潤丹藥,在陽光下閃着珍珠般的光澤,分外瑩潤可愛。
在一衆醫師羨慕眼神中,符往顧數了數存量,“現在大概有二十顆,應該夠用吧?”
煉丹師機械地點了點頭,取出一顆丹藥給俞青青服下。
抱着青青的陳盛戈明顯感受到徒弟體内有溫暖靈氣流轉,無序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想來是有所改善。
過了一會兒,俞青青面色恢複了些血色,陳盛戈長出一口氣,心中大石終于落下。
那種緊張到反胃的情緒消失後,身體從高度的緊繃狀态慢慢回複,強行作戰的副作用便凸顯出來。
也說不清是被鎖鍊勒出來的傷勢,還是施用術法的副作用,總之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不過尚還在承受範圍之内,還是先忙完正事再說。
她把人扶到椅子上,囑咐無憂好好照看。自己去問了問旁邊伺候的藥童,得知林老爺去了祠堂。
今日能得到及時救治,和林老爺的首肯離不開關系。
如今林公子危在旦夕,正好她手上有之前給的洗髓仙丹,說不定能保住林公子的性命。
她步履匆匆過去,卻撞見林定在祠堂中朝林老爺直直跪下。
林定似乎已經淚流滿面,鼻音濃重道:“老爺,是我自作主張,又去給少爺買了通靈粉,才到了這般田地。”
“可是少爺親口跟我說他怕疼啊!他說想尋短見,我實在不忍心……”
“這一日不用便渾身瘙癢疼痛,用布條纏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根本沒有清醒的時候,跟死了有什麼區别?”
“是我鬼迷心竅,想着最後再給少爺用一點,哪怕走了也不那麼煎熬,最近才發現我大錯特錯……”
林老爺也止不住淚水,背過身去用衣袖抹幹淨。
打斷是不好,但救人十萬火急,陳盛戈還是從門口走進去了,把小瓷瓶塞到林老爺的手裡。
她簡單同林老爺概括這藥的來曆:“這是我之前追查之時從無悲教教長處拿到的,是吸食通靈粉之後洗髓造骨的靈藥。”
林老爺眼睛鼻子還紅着呢就往外沖,用溫水給寶貝兒子喂下去了。
林健眉頭緊皺,片刻後猛地翻身吐出一大口味道刺鼻的濃黑血漿,味道腥臭刺鼻,與腐爛肉類的惡臭有七分相似。
如此幾番反複幾次,整個大廳都彌漫着惡臭,熏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醫師們挨個兒過來把脈,驚訝得瞪大雙眼。
“這還真活了!脈象又穩住了!”
“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這可得好好研究一下!”
一片道賀中,林老爺終于又恢複了往日的風度,慷慨道:“今日有勞各位,除了原來約好的銀兩再給一份酬謝!”
大廳裡一派歡騰,陳盛戈自己從邊角溜過去,找在同醫師閑聊的符往顧和煉丹師道謝。
她弓着腰認真給人鞠了一躬,為了表示感謝折着腰足足有一分鐘。再起身時卻忽然頭重腳輕,腦子渾渾噩噩得差點摔到石子路上。
符往顧連忙扯住了她,又拉着她去跟煉丹師一通交流,最後陳盛戈也吃了一顆塑骨丹。
丹藥力量溫暖又強勢,修補着受損發疼的五髒六腑,聯結起開裂破損的筋脈。有點像給身體修補磨破了的洞,感受分外奇妙。
最後煉丹師收了一袋兒沉甸甸的金子,符往顧卻什麼都不要。
風過廳堂,竹葉拂動,他隻是笑着拒絕道:“能夠幫别人就是我的道,沒必要為我修道的努力付銀子啊。”
淺棕色的瞳孔天然帶着暖意,眼神水洗過般幹淨,坦坦蕩蕩地同人對視。
陳盛戈也不強求,隻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許下諾言。
“今日救命之恩永生難忘,往後無論何時何地,盛雲門的山門永遠為符公子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