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在把她的心肝放在油鍋上煎。
她越發急切地運轉起體内靈力,試圖掙脫束縛,一次又一次地震碎又重來。
冷靜!觀察陣法!
這是個正六邊形,她隻能依照幾何知識算出它的重心啊!
什麼陣心什麼陣眼,如何辨别破陣真是一概不知。
火上澆油的是,一旁的小徒弟終于是從牙關中溢出了一聲痛呼,嘴唇發紫滿頭冷汗。
陳盛戈真出離憤怒了。
明明應當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是對方才對,怎麼如今變成了她的乖徒弟們受苦受難!
紅着眼圈拼盡全力一擊,掙出來一隻手。她摸出來儲物袋,将佩劍召出。
仙家法器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喚,飛到俞青青身邊。
戰局焦灼,僵持不下。
陳盛戈咬緊牙關,用僅剩靈力催動佩劍,一劍斬碎大半鎖鍊,将無憂一舉救出。
還在與俞青青對峙的男子喉頭一甜,身形搖晃,唇角漫出一絲鮮血。
鎖仙陣是萬千孤魂淬煉而成,陣中幽魂困厄不得出,狂躁饑餓。
那墨黑鐵鍊是由上古玄鐵做底,用魂火灼燒冶煉,一旦觸碰則心神震顫、神志不清。
未曾想這家夥修為如此高強,靠着蠻力強行破陣,而陣法居然還真隐隐有潰敗之勢。
他們僅僅是普通部下,得令擴張才求來鎖仙陣做最後底牌。
今日若讓這修士逃脫陣法,再同底下泥鳅一樣捉不着弄不死的劍修聯手,恐怕他們不出三招就得死在劍下。
那個小的不足為懼,把修士弄死了再慢慢收拾也不遲。
男子下定決心,大力劃破手腕,以血作引以身養陣,結印作法。
陣法中心生發出一一條條鎖鍊,擰在一塊兒,靈活如蛇般遊走過來,徑直纏上了陳盛戈。
才争取到的活動空間一下又失去了,而這鐵蛇還轉着身子,逐漸絞緊這具血肉之軀。
胸悶氣短,難以喘息。
強行擠壓下皮膚破裂流血,骨頭碰撞發出悲鳴。
五髒六腑都壓在一處,皮肉擠在鎖鍊的縫隙中暫且偷生。
陳盛戈搜刮着體内稀薄的靈氣,一遍遍運轉護體,隻是身體仍越發沉重。
迷蒙之中仿佛又看見了盛雲門粗糙的竹屋子。
那時候她突發奇想要來一個頭腦風暴式的劍招領悟閱讀會,于是大家坐在一塊兒看劍譜。
連綿烏雲鋪滿天空,屋外淅淅瀝瀝下着雨,細竹葉被豆大雨滴打得一顫一顫。
幸好早早練完了劍。
雨天果然很适合睡覺。陳盛戈從書本裡擡頭,打了個哈欠。
俞青青靠在椅背,用手比劃着動作的走勢。陳無憂執着毛筆,一字一句地寫下感悟。
一個小小的竹屋子将所有的風雨隔絕開來,融融燭光把面龐的陰影蒙上暖色。
陳盛戈為了自己不睡過去,起身開了窗戶,濕漉漉的水汽和泥土的氣息混在一起撲進來。
雖然最後也沒讨論出什麼來,平常的時光卻刻進了記憶。
許多事情在遠遠走來時都看不清面貌。
是抓住了匆匆逝去的時光,還是白白浪費了光陰,死到臨頭也說不清。
一幕幕走馬觀花般閃現,記憶仿若一本厚厚的古書,泛黃書頁從眼前嘩嘩翻過。
不行,她不能倒下。一旦她下線,兩個徒弟也活不成啊!
在此焦頭爛額之際,熟悉又陌生的口訣法術從記憶深處翻湧而上,這是原主的劍訣記憶,是她用盡心血、苦心參悟的劍法!
陳盛戈一目十行,找到了透支身體暴漲實力的禁術。她默念口訣強行吸納周遭靈氣,把經脈沖擊得生疼仍不管不顧地運轉功法。
沖擊之下陳盛戈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衣領。
黑衣男子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波動,回頭看去。
那一抹染血的白衣像是子彈,鎖鍊碎片四處濺出,化成縷縷黑煙消失不見。不祥的血紅色黯淡消弭,再無痕迹。
在黑衣男子睜大的瞳孔中,倒映出來排山倒海的浩大攻勢。下一瞬就被一擊轟走,嵌入了山崖,掉下來幾塊碎石頭。
陳盛戈又補了兩劍,硬生生打出來一個幽深山洞。塵霧散去之後,隻有一片血肉模糊。